前面聊了两首洋人的月光曲,下面就接着聊几首国乐以供比较。
3.古曲《春江花月夜》
据传此曲源自琵琶曲谱《夕阳箫鼓》,在流传中曾更名为《浔阳琵琶》、《浔阳月夜》,最后借用唐代张若虚的同名诗作改为《春江花月夜》,原先的琵琶曲被改编为民乐合奏、钢琴曲、舞蹈配乐、歌曲等各种版本。原曲内含的10小节标题在历次更名时都有所改动,最后的版本是:江楼钟鼓、月上东山、风回曲水、花影层叠、水深云际、渔歌唱晚、洄澜拍岸、桡鸣远濑、欸乃归舟、尾声。
这么多版本中听得最多的是殷承宗的钢琴版,其次是中央广播民族乐团彭修文改编及指挥的合奏版,曾观看过现场及影碟上的舞蹈版,偶尔也听童丽唱的歌曲版。流行版本中,貌似只有合奏版和舞蹈版时程最长最完整,其它版本长度都有所紧缩,歌版只是借用了个主旋律。
曲子按10小节标题渐次展开来就像一幅幅古代山水画,月下江畔风光美不胜收,令人神往,乐曲有很明显的轻歌曼舞旋律,独舞与群舞的场面感较强,尤其是听合奏版时能品出一种宫廷风味的华丽色彩,想象中恍如自己成了在江楼上听着御乐赏月的皇上......
俺车里的CD里一直有钢琴版在听,听过不少其他人的版本,但还是感觉殷承宗弹的最好听,个人以为他是大师中对中国音乐理解较深,盛年时的演绎亦几乎堪称完美的一位。太喜欢听他弹的琶音了,温沉婉转、轻柔有致,耳里听着人若已置身于江月下的粼粼波光与飘飘岸柳......
舞蹈版最早是在读书时去听古典音乐会时看的现场,旧帖里有提过,后来在淘VCD时又看到了陈爱莲早期的汇演版本,视频里人美舞美舞台背景亦很美。跳舞出身的已逝美女影星杨丽坤擅跳此舞,可惜没留下照片和视频。北京奥运开幕式有一节是展现古国鼎盛风貌的大场面,美女如云,华服曼舞,所配音乐就是《春江花月夜》。
后来第一次听到童丽的歌曲版时有点惊艳感,听下去才知其实只是古筝伴唱而非真正的全程独唱,韵味与纯音乐有别,歌词也不是那首唐诗:“江楼上独凭栏,听钟鼓声暗传,袅袅娜娜洒入那落霞斑斓。一江春水缓缓流,四野悄无人,唯有淡淡袭来薄雾轻烟......”
此曲作为中国的国乐代表作之一,无疑是古曲中的杰作,挂靠张若虚的诗又给乐曲赋予了很大的想象空间,音画诗合一,美好而隽永......
《春江花月夜》殷承宗的钢琴版:
(俺自己常听的版本转录自30年前的盒式磁带,不是上面这个,因文件尺寸超限无法上传才找的相近版本)
合奏版(中国):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xt4y1U7MD/?spm_id_from=333.788.videocard.12
舞蹈版(陈爱莲独舞,出自1959年舞台艺术片《百凤朝阳》片段):
https://youtu.be/nufw-BveiLA
歌曲版(童丽的古筝伴唱):
https://youtu.be/SloiMw5Kcqo
4.古曲《月儿高》
此曲据传最早出自明代的琵琶曲谱,曾更名为《霓裳羽衣曲》,作曲兼指挥家彭修文改编为民乐合奏曲,此外还有古筝曲,其它的流行版本貌似不多。完整全曲分为12段,标题分别是:海岛冰轮、江楼望月、海峤踌躇、银蟾吐彩、苋露满天、素娥旖旎、浩魄当空、琼楼一片、银河横渡、玉宇千层、蟾光炯炯、玉兔西沉。
几种版本中俺听合奏和古筝版较多,最长的合奏版感觉与宫廷气稍浓的《春江花月夜》相比,其共同点都是着重于体现自然景色的意境以及富于舞蹈的旋律,但《月儿高》更有民间味且古意更浓厚些,所表现的月光抚照之地也不再限于江畔,而是天地间的江河湖海、山林旷野、荒村城堞,意境宏大而更为壮阔渺远,
乐曲的12个段落演绎时是连为一体的,中间并没有明显的停顿分段感,按明月初升、皓月当空到月落晓沉的过程一气呵成,个人感觉最好听的小段是典雅柔美的“江楼望月”、中间潇洒大气的“浩魄当空”、“银河横渡”,到最后余音袅袅的“玉兔西沉”。
如果说《春江花月夜》富于女性味的优雅和江南风情,那《月儿高》则貌似有种男人气质的豪情逸致,中后段让人品出些许漫步海边、追月于野的韵味。若是配舞,前者只宜于文舞,后者则文武皆可。当年练剑术时,曾在夜月下一边听着《月儿高》,一边随着旋律来调整动作节奏,将原本杀气凛凛的剑术套路,练成一出疾徐有致的“剑之舞”,那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几年之后,在看新放映的电影《古今大战秦俑情》时,见到片中张艺谋在乐声中舞剑的镜头,竟突然感觉:老谋子这段子简直就像是抄袭俺的嘛,呵呵......
《月儿高》古筝版:
《月儿高》合奏版(中国广播民族乐团演奏,彭修文指挥):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0eyyylvxbU
5.民乐改编的钢琴曲《平湖秋月》
原曲是一首粤曲,但据说也是源自北方的小调。上世纪30年代,被尊为广东音乐一代宗师的吕文成,在神游西湖后因沉迷美景才创作了这首曲子。乐曲旋律有明显的南国风味、浓郁的广东民乐调子。但后来被改编为钢琴曲后,感觉粤曲味没原来那么浓了,听起来也大气不少,几乎普适于各方的湖景月色。虽然所描绘的场景不如以上两首古曲那么宏大,而是聚焦于一湖一池,但给人的感受是更加细腻,有点类似微声细感的德彪西之《水中倒影》,只是旋律节奏稍为轻盈飘逸。此曲也很适合俩人的四手联弹,2006中秋晚会有段视频就是两岸的美女帅哥联手演奏该曲,画面挺纯美的.....
曲子一开头就将人带到泛着月光的湖面:素月当空,晚风徐来,清波荡漾,水草摇曳。钢琴丰富的音色和弦已将原曲的“土”味格调变得舒缓而柔雅,一串串优美的琶音从演奏者指间滑出,让人心旷神怡,在静谧的秋夜里享受着平和、安详......乐曲虽短,但袅袅余音很耐回味,令人陶醉。
《平湖秋月》钢琴版(殷承宗演奏,转录自盒式磁带):
《平湖秋月》四手联弹版(廖隽嘉、陈冠宇演奏,视频自44:33起):
https://youtu.be/YUDpQQT_Qwo?t=2674
听完这些古今中外的月乐之后,总体感觉就是:西洋的月乐相对侧重于体现内心的感受,由于乐器的音色丰富多彩,更擅长于表现丰富而复杂的内在情感和心理活动,对音乐意境的表达貌似更多是由内反衬于外的;中国的月乐在表现音乐意境时与中国画艺是一脉相承的,擅长于写意,在精神层面有种禅意般的引领,对音乐意境的表达往往侧重于外在的景观,听者需由外而悟内。
总之,听中外音乐与看画是有些类似:西洋写实油画讲究细致入微,中国写意山水画喜好超然空灵。不过,在流行音乐的滔天洪流中,古典或传统的月乐已日渐式微,最多拿来摆个架势充一下场面。现在的年轻人,或许更宁愿听比如许美静之《城里的月光》或扮酷的《左手指月》吧?鬼才去听老贝呢,那是已经out了的前浪们因恋旧才玩的,呵呵......
就扯这到吧,谢谢有耐心看完俺的瞎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