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两点多醒了一次,看了一会儿新闻和朋友圈,然后继续睡觉。还是没有等到六点钟的闹钟铃响,就起了床。六点多出门,今天香港温度十八九度,穿了压缩裤,外边套了一件单层的短裤,上身就是黑色的T恤。本来想到拿一瓶水,但却忘记了。在大厅里,打开Uber, 叫了车,也差不多七十港元,和前天夜里的价钱相差无几,看来那天是我多虑了。车来了,一看还是出租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荃湾北地铁站。车上的人还不少,但有位置。到了站,出了地铁,打开手机谷歌地图,看到离计划中的跑步起点尖沙嘴港口不远,于是就跑了起来。温度湿度都非常合适跑步,比昨天强多了。
对面应该是中环,高楼林立,维多利亚湾上偶有游船慢慢驶过。沿海的步行道很干净,不少跑步的各样人,但外国人面孔很少,出乎我的想象。凉凉的海风吹拂着,很舒畅。快到红磡体育场时,道路被堵,于是折回到建筑群里,再到体育场的停车场,绕过去,继续沿着海边继续跑。跑了五公里多,算是到了头,有一个街头公园,有卫生间,于是就进去,出恭出来,才发现厕所没有小便池,心想坏了,自己进了女厕,出门时看了看标志,果真是啊。真是出了大糗。好在一大早,没有什么人,里面打扫卫生的老妇一直低头工作,也没有注意到。出了厕所往回跑,跑回尖沙嘴港口七点半,找到地铁的标志,进入地铁,在一小店买了水,可以刷微信付账,11块钱,挺贵的。坐地铁回到荃湾地铁站,肚子有些饿,想到回到酒店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于是又到三楼的美心要了一份早餐。然后才去坐帝景酒店的班车回去,因为早,班车上只有我一人。
回到酒店,已经九点了。十一点必须退房,于是赶紧洗了澡,然后装箱。抽空给深圳的学生微信,问他如何过关,他说还是走福田吧,他家离这个口岸比较近。然后详细给我了一个地铁转机的方法,文字加地铁图,非常清楚。在荃湾坐红线,到太子站转绿线,再到九龙塘转蓝线。蓝线分两种车,一个是到罗湖,另一个是到福田。到福田的地铁站名字叫落马洲。好有诗意的名字,我喜欢的很。
拎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加上一个电脑包,有点狼狈。其实可以打车到福田口岸,但为了省点钱,还是坐了地铁。十一点十分,班车上人很多,到了地铁,人还是很多。今天是香港复活节假期的第一天,地铁上人挤人,一路上几乎没有座位,手脚紧紧护着行李箱避免滑到其它地方。倒是没有感到累,就是有些囧。车上看到一个父亲和儿子都背着十分专业的徒步背包,像是要徒步旅行。到了九龙塘,蓝线更像铁路,而不像地铁,因为几乎都是在地面上行驶。似乎到罗湖的车多一些,到落马洲的车少一些。但间隔都很短,我等到落马洲的车次,上去。边上是一对看似父女的两人。父亲三四十岁,个头小小的,穿的土但又潮的那种。女孩子十四五岁,则一副成熟的打扮。那个中年不时撩拨女孩,嬉皮笑脸地,一会用手捏捏女孩的脸,一会握握女孩子的手,一会又拿起女儿胸前的胸牌看,女孩一脸嫌弃地躲避着他。后来看到他们一伙还有一个老人一个妇人,似乎是一家子,那妇人应该是母亲。但这种关系让我觉得十分不舒服。常言说,女大要避父,这可不是仅仅给女儿听的。
火车进入落马洲站,出了车站,按照福田口岸的指示,随着人流往前走。看到不少人,围着通道边上的一块橱窗,有人读着,有人拿着手机扫码,有人低头在手机上敲字。我上前,是关于健康码的通知。以前在加拿大从来没有搞过这玩意儿,但这次必须要搞一个了。于是拿出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扫,一个电子表格出现在手机上,姓名生日国籍护照号等个人信息,然后就问是不是有下列的若干种症状。我心想,都到了门口了,傻子这是才会填有这些症状。我看都没看,就填了都没有。又填了什么什么的信息,忘记了。最下面的才最重要,电子表格上问是不是心冠检测为阴性。我没有做任何检测呀,犹豫少许,还是回家的渴望大于一切,于是撒了谎说是阴性,电子表格结束提交,然后手机上就出现了一个二维码,估计这就是所谓的健康码。心想,嘿嘿,咱也是有码的人了。拿着二维码,急急忙忙,又心惊胆跳地过下个关口。这个关口没人把守,只是个电子扫码器,把手机上的二维码,对着小窗口扫了一下,门禁开了,我松了一口气。搞了半天,这个健康码只是个过场呀,但心里又想会不会在海关那里被查心冠检测的诊断书。
我被指示到人工检查的窗口,这里似乎是对既非中国公民又非港澳居民的外国人。我的前面排了三个人,第一个是看似是个中国面孔的女子,很快就过了关。第二个是个黑人,这次费时很久,那海关的女子才一脸不情愿开了绿灯。第三个是个胖胖看似南亚的中年人,也是颇费周章,问这问那。等轮到到我,那海关女子拿着一个电影票大小单子和颜悦色问我是不是填了。我说忘记了,那是入境单。光顾着紧张是否查阴性证明,忘记填写了。女子说,先去填好,回来直接过来就行了。于是退回队伍,拿出纸笔急急慌慌地填写入境卡。
看到入境卡有一栏是邀请人姓名地址,我眼睛突然红了。这次回国办理签证,我是以母亲的名义递交的邀请函,那时母亲还在,等去签证,母亲已经仙逝。但我还是在邀请人一栏填了母亲的名字,邀请人地址还是母亲的地址。填完,我加了塞儿,把护照和入境卡递上。海关女看了一眼我的护照,又看了一眼我的入境卡,然后抬起头问我这次回国住在那里,我回答说“住我妈家”,海关女抬头又看我一眼,说“就填父母家吧”。原来我在入境卡上忘记填写国内的住址。然后我看她在我的入境开忘记填的一栏替我填上父母家。我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了,父母家?父母家!他们都已在天国相聚了,我没有父母家。我极力控制住眼泪说“谢谢“。海关女似乎观察到我的异样,突然柔声问,多少年没有回家了,我说:三年多了,然后眼泪竟然流了出来。
出了海关,就是深圳的福田,外边已洒满了不太明媚的阳光。三年了,终于回到中国了。收拾好心情和学生联系,他说二十分钟左右到。我找到一个花坛的边缘坐下。眼前晃动的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全都是国人的脸。车流的嘈杂里夹杂着高低长短的各种方言,粤语、四川话、东北话、普通话、…,再也没有鬼子话了。闭上眼睛使劲儿呼吸一下略带汽油味的空气,太熟悉了,这就是我生活过三十五年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