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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去故乡系列之 第三章:象阳光照进阴暗的房间(3.1)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接下来的日子,对燕妮来说,就像第一次在游乐园乘坐过山车,旧日生活的一切都被颠覆,无数新奇,刺激,兴奋和畏惧的感受,随着每一天的每一个细节向她扑过来。

一连几个星期,如果不下雪,她几乎每天都在外面,象个真正的观光客那样探索着这个城市。因为没有车,她游历的区域开始只局限在downtown和附近,但是很快她发现了多伦多的公共交通网,这个缩写为T.T.C.的交通网几乎涵盖了市区和市郊所有她希望游览的地方,而且一票通用,她可以沿着一个方向不停地转车,直到网的边际。和公共汽车相比,燕妮更喜欢搭乘地铁,喜欢地铁快捷而且温暖,所能到达的地点又都是城中比较繁华的地带,所以更多的时候,她还是选择停留在地铁站附近的地方游逛,而且尽量避开上下班的高峰期搭乘地铁。

在非高峰期的时候,搭乘地铁的多半是没有固定时间表的学生和闲人,许多是来自印度,东欧,中东和中国的新移民,偶尔也能看到香港台湾移民和韩国人。人的来源和身份,是很容易从穿着和面部表情上被辨认出来的。港台人和韩国人大多衣着光鲜精致,脸上带着屈尊的骄傲,象贵族一样漠视车厢中的其他人。除此之外,地铁中大部分移民都是来自世界上的穷困,封闭,不发达,或是动荡不安定的国家和地区,他们的脸上都有一种背井离乡的人的忧郁和庆幸,还有对前途的茫然。燕妮发现自己其实是讨厌被人看成新移民的,所以她尽量避免与他们接近,总是故意装出安安那种自信和笃定的样子,来掩盖让她受伤的真实。

燕妮不愿意和印度人靠近,因为他们身上总有咖喱的气味,而且印度男人的头巾和女人的沙丽看上去都颜色暧昧,让她怀疑那些东西从来没有被清洗过。她也不愿意靠近东欧人,他们的面孔让她想起以前看过的苏联电影,苦涩里面还残存有社会主义国家来的人特有的屈服和警惕,叫人怎样都觉得不舒服。

但是在所有人当中,燕妮最不愿意的,还是和其他的中国人坐在一起,她厌恶甚至憎恨他们的粗鲁和市侩。他们在公众场合总是大声地讲着各种口音的中国话,看到本地人就本能地先挂起谄媚的笑容,然后说着用普通话来发音的英语;看到其他有色人种,脸色立刻就变得势利起来,有些女人还会当着印度人的面捂着鼻子,用中文低声地说声“真臭”。燕妮想起出国前,很多国人都说中国人到了外国,再怎么厉害也是二等公民,总会遭到种族歧视。而在加拿大,燕妮看到白人大多很避讳被看成种族歧视的人,认为这是愚蠢的代名词,反倒是中国人争先恐后地歧视其他人种,开口“阿差”,闭口“黑鬼”,以为这样就抬高了自己,其实反而令人不齿。最让燕妮受不了的,是中国人看其他黄种人,尤其是说英文的黄种人的脸色。他们总是眯着眼睛,很仔细地看着你的脸和装束,认真地听你讲话的口音,努力地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燕妮知道,其实他们最关心的,是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你是港台人士或者CBC,他们不会有什么表示,顶多悻悻然地在心里来一句“假洋鬼子”;但是如果看出你也是大陆移民,他们往往会垂下眼睛,很意味深长地转开头去,扁着的嘴角仿佛在说:“早看出你也是大陆来的,还装什么洋蒜说洋文。”

每当这种时候,燕妮总会想起以前读过的一本书叫做《丑陋的中国人》,这本书和作者柏杨曾被海峡两岸批得贼死。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由衷地认同作者的观点,在为自己的同胞感到羞耻的同时,也被他们横加给自己的羞辱激怒着。在国内的时候,她并没有机会被提醒自己是中国人的这个事实,也没有机会把自己和其他的中国人分隔开来,而现在在异国他乡,她觉得移民也可以使自己重新投生的机会,自己终于可以选择不被中国人同化地生存下去,象一个真正的加拿大人那样,不再做中国人,并且对中国人敬而远之。

但是,燕妮灿烂的重生计划却在每一天的生活中经受着冲击,而在这些冲击当中,最大的莫过于语言不通。英文竟然会成为自己适应加拿大的最大的问题,这是燕妮之前从来没有估计到的。她发现自己在中国教育体制下十多年的英文基础,加上外企四年多的常有的练习机会,都远远不够在这个以英文本位的城市使用,她听不懂加拿大本地人的说话,因为他们说得又快又长,带着和美国英语不同的口音,让她往往只能大概明白开头的几个词,然后很快就失去了猜测句子意思的方向,只好不停地“Pardon”,要求重复。而她日常词汇量不够,语法错误百出,口音不准,她说的英文,别人往往也听不明白,所以常常也得到一个又一个的“Pardon”。这个“Pardon”渐渐成了她的梦魇,因为怕犯错误,一开口总是胆怯,声音细得不能再细,更加叫别人听不清楚,本来没有错的句子也只能被“Pardon”掉。慢慢地,她变得沉默了,不到万不得已,就不愿意开口。曾经最向往的咖啡店,也因为怕开口点东西而不敢进去,如果渴得不行,就在地铁站的自动贩卖机投币买饮料,常常被冷饮冻得里里外外都一片冰凉。

燕妮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英文竟会在这个现实的应用环境中一败涂地。和许多有志于出国的青年一样,燕妮在英文上是真地下了苦功的,尤其是听力和口音,不但在大学里面拔头筹,就算在原来任职的外企,都常被来视察的总公司美国上司夸奖。然而现在来到多伦多,她几乎听不懂外面的人的英文,尤其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背景的人所说的夹着其他语言口音的英文,都让她不知所措。而事实上,杰弗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法语口音,而安安则说一口的英国腔,但是听安安和杰弗说话,她却完全没有问题。然后她想起来当他们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故意说得又慢又清楚,恐怕就是怕她听不懂的缘故。

语言不通带来的挫败感,迅速地蔓延开来,象一张由无数细小荆棘织成的网,挡在燕妮和周围的世界之间,让她每一次与外界接触的尝试,都换来一点一点的刺痛。这种刺痛不是钻心的,却足以令她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来,并且让下一次尝试变得更加犹豫。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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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拾英 / 小说故事 / 移民去故乡系列之 第三章:象阳光照进阴暗的房间(3.1)
    • 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中用“贼”作为副词暴露出作者并不是一个上海人、至少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或是回沪的知青子女。
      • 作者是不是上海人难道影响你欣赏该小说吗?
        • 当然有影响, 别说作者是不是上海人有影响, 连看的人是不是上海人都有影响. 譬如说, 你.
          • For your information, I am not from Shanghai. I just happen to have some good friends who are from Shanghai and I think they are very nice people.
            • Thank you for your inform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