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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圆人生16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同上

十多天后,黄亮才回家。乡亲们的棚架多数搭好了,黄亮家的进度要缓慢些:才搭好三分之一。今天他补充了力量,迟书君给陈英说:
“二妹,今天你负责照顾爷爷,我到地里去帮忙。”
“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爷爷的。”陈英欣然同意了。
不一会儿,黄江回来了,今天他非常礼貌,首先甜蜜蜜地喊了声祖祖和二孃,然后摸出一张字条递给陈英说:“我妈说给你们借五千块钱,说是在城里买房子急需要……”
陈英接过纸条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
借款五千元
江雪
陈英一看这个数目就惊了,但是回过头来一想,人家受紧才来借钱,不爽快的话妹子会说你吝啬,又会影响家庭团结。所以,她仍表现得很从容的样子,上楼取了五千块钱给黄江,还嘱咐道:
“路上要小心,千万不要弄丢了。”
黄江收钱后高兴地跑了。
黄大一不放心:“这个江雪,借钱也不亲自来,孩子拙笨的话活该!”
陈英说:“大概她有些别扭不好亲自来吧。问题不大,黄江已经十多岁了,出不了事的。”
中午收工后,陈英把黄江来借钱的事给丈夫说了,黄亮当即埋怨妻子:“你脑壳太轻了,八成上了当。”
陈英拿出借条来递给丈夫:“你看看,不会的,这里还有字据哩。”
常淑琴心里直乱跳:这小子准是骗钱搞不正经的事。她不敢再火上加油了:“也许是他们家真的要买房子。大家别急,等活儿活松了我去探探虚实。”
黄大一拍着脑门说:“他赖不了,有我作证。”
这时陈英大惊失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黄亮前去安慰妻子:“没事,承认这几千块钱被骗了,也穷不倒我黄亮。”说着,他去搂着陈英像新婚夫妇一样,“别想那么多,不会有事的。”
黄一之也说:“大家都不要尽往坏处想,黄中是个讲体面的人,不会耍赖皮的。”
等到大棚苦瓜播种后,常淑琴揣着那张字条去了街上。她到江雪门口时,明明听见里面有动静,但是按了门铃后迟迟没人开门。等了好久,门才开了,黄镇长和龙书记从里面出来,摆着手直往楼下走。江雪探出头来笑道:
“下次又来,三人游戏真过瘾哪!”
他们在楼下淫笑了一通不见了。
常淑琴一进屋就遭江雪劈头盖脑的骂:“你来干什么?破坏了我的好事。我这里硬是有搞头啊?这么舍不得?”
常淑琴看着江雪那一身肉麻的打扮,把想说的话全忘了。挨了江雪好大一阵骂之后,才清醒过来恭谨地问道:
“这阵子你的钱是不是很紧?”
“关你什么事?我们随便玩玩。”江雪误解了母亲,“我又不是卖淫的,你嘴巴子放干净点!”
“你别多心,如果你没钱花,我们再借点给你。”
“给你们借?找错了门也不会撞到你家来的。”
“你不是给黄亮借了五千块吗?”
“啊?给黄亮借?他算老几?有几个钱?”
常淑琴把字条递给江雪:“那天黄江来拿了五千块钱,说是你们要在城里买房子。”
江雪看了看字条喝起来:“这是陷害!你们是不是没钱花了想来骗我?看来你们的心真是黑透了!”
正在这时,黄江腰间别着尖刀耀武扬威回来了,江雪马上前去问他:“江儿,又赢了多少?”
“几百。”
“你是不是到奶奶家借了钱?”
“没有。”
“这字条是不是你写的?”
“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那能写家条啊。”
“是啊,黄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哪能写字条?”江雪指着字条上的字迹不住回嘴,“你看这狗脚爪字,是我的笔迹吗?你们分明是诈骗。”
常淑琴牵着黄江说:“小江,那天你来了奶奶家,是吧?”
“嗯。”
“来干什么?”
“给祖祖送樱桃来。”
“说谎了吧,大冷天哪里来樱桃?”常淑琴直截了当地说,“那天你来给你陈二孃借钱,还有你祖祖作证……”
“没有,我真的来送水果。”
“对啰,人家一片好心你们当牛肝肺。”江雪庇护着儿子装起疯来,“快出去,你没有资格审问我的孩子!告诉你,要是我儿子得了坏名声非找你算账不可。”
常淑琴忍气吞声出了门。这时,她头脑昏昏沉沉的,倒还想起了去药店开账。店主问她:
“你是黄局长的亲妈?”
“嗯。”
“你那个孙子才凶,风传前几天捅了人。”
“啊?捅死了没有?”
“没有。听说伤势很重。”
“结果怎么样?”
“听说私了。”
常淑琴回到家里,愁眉苦脸地坐在凉亭里,她正要开口,黄亮料到已遭横祸,便抢先发话了:“娘,您什么也不要说了,就当没发生这回事。”
陈英见母亲日渐增多的华发也很痛心:“都怪我没长脑子,害得一家人担惊受怕的。”
黄亮说:“大家都不要自责了,只要这件事能安全发生,又能平安结束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安安心心搞好种植业,大家别愁没有钱花。”黄亮说着,抱起小宝贝来取乐。
辛勤的汗水终于结出了丰硕的果实。黄亮他们淬砺拼搏,以苦瓜为主的大棚蔬菜赚子大钱。黄亮家种植的规模要大些,纯收入近三万块。黄亮不顾哥嫂的万般拒绝,给了哥哥一万元。今年,黄亮决心要实现去年的年初设想,好让老人们真正过上现代化的生活。于是,他在黄为的协助下,先安装了自来水。他们兄弟俩刚抱着钱准备去买彩电时,有个菜农好友向他们反映:
“陈木匠的房子快倒了,老两口已搬到了露天坝。”
陈木匠老两口无儿无女,双双都六十出头了,基本上丧失了劳动能力,生活是够艰辛的。竟管黄为他们多次暗地里资助,但也免不了老年人那心有余而力不足之苦。黄为首先去考察了一下回来给黄亮商量:
“弟,陈木匠的房子确实快塌了,要不就请他搬到我家来住吧。”
黄亮考虑了一阵说:“算了,不如花钱给老人修几间。”
两兄弟的意见有分歧,全家人多数都同意黄为的意见。黄亮坚持着自己的主张,不住地说服大家:
“哥那房子隔不了几年也成危房,老人们搬来住着也是不放心的,真的出了问题我们负不起责。陈木匠他们都六十多岁了,还是让他们享受一下新社会的快乐吧。”
黄一之说:“天底下的穷人多得很,你资助得了吗?能尽力为他们办事就很不错了。”
黄亮说:“爸,我们现在基本富了,一定不能忘了国家和人民。在我眼皮底下,只要有一个人受穷,过起日子来就不舒心了。穷人也是人哪,他们需要帮助,需要援助之手,大家相依为命过一生多好啊。”
全家人都被黄亮说服了。
于是,黄亮他们遑遑行动,组织了人力物力,仅用十多天的时间就给双老修了三间砖房。虽然黄亮花了将近一万元,但心里够踏实的。当老人们搬进新房时,问黄亮:
“这房子是不是你花钱给我们修的?”
黄亮笑道:“不,是党和人民给你修的……”
“共产党万岁!人民万岁!”老人不停地欢呼着。
黄为还说:“老人家,您们尽情地高兴吧,安安心心过好日子。”
陈木匠热泪盈眶:“想当年你想来学木匠,我也乐意收你为徒,可那年月上面生怕你发了家,有手艺也没门;现在可好了,能凭本事吃饭。可惜我现在没有能力了,要是再年轻二十岁该多好哇。”
黄为安慰道:“请您放心,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党和人民是不会光眼看着您受穷的。”
……
黄亮去年的年初计划再一次罢论,他为了不让老人们失望,去城里买了一台大彩电放在爷爷床前。从此,黄大一的精神生活更加丰富了,他除了在花园里大饱眼福之外,还能欣赏到精彩的文艺节目,倾听党中央的声音。
事后,菜农们知道了黄亮帮人造房的真相,都带着钱来补尝。黄亮一一拒绝了,还说:
“你们的经济也不宽裕,钱留着搞再生产吧,等你们富得冒油的时候,多贡献点给国家吧。”
第二天,黄亮便去了高峰村了解西红柿的收获情况。他路过街上时,卖西红柿的人山为海的,大背小挑的摆了街心,那叫卖声如雷贯耳:
“卖西红柿哟,五分钱一斤……”
“卖西红柿啊,一角钱三斤……”
……
正在这时,宋老头把黄亮抓住了,指着他那一担西红柿恳求:“买我这一大挑西红柿吧,五块钱,人吃伤了还可以喂猪。”
黄亮拿了一个吃着,给了宋老头五块钱转身走了。他身后传来喊声:
“喂,把西戏柿挑走啊。”
“我不要,你留着叫卖吧。”
黄亮的步子迈得更快了,兼程到了高峰村,他担心着几千亩西红柿种植户的效益。到高峰村时,黄亮到了一大棚前询问菜农:
“现在西红柿收获快结束了,效益怎么样?”
这时人声哗然:
“别提了,还卖不够药材钱哩。”
“怎么会呢?”
“本地市场已饱和,长途贩运要变质……”
“这是我早料定的事,镇政府没来过问?”
“来了,菜农们把镇长书记围着不让走,后来答应五角钱一斤的价格收购。”
“可以,大量卖给他们吧。”
“不成啊,收购了一天就停了。”
“哦,只要有销售渠道该继续收啊。”
“不晓得怎么搞的,今年把我们害苦啰。”
黄亮听着哀怨声心里不安起来,又转身急急忙忙往镇里赶,想及早了解西红柿的销售情况。他刚进镇政府大门,就看见花园里建起了另两座漂亮的“假山”,制作很特别,全是用西红柿堆叠成的。有好几个镇政府的工作兵各守着一台大磅秤,严阵以待,准备出售的样子。黄亮迅速过去便向他们打听:
“看样子你们准备出销,到底卖给谁呀?”
“教师。”
“人呢?”
“在礼堂里开大会。”
一会儿,几百个教师从大礼堂里涌出来了,不少人仍在龙书记和黄镇长面前说长道短的:
“好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发一个月做生活费吧。”
“每个月至少应发生活费,我们饿着肚子怎么教学啊。”
……
龙书记边走边嚷:“现在是改革开放,我们要拿出战争年代的勇气来共度难关。现在镇政府无能为力,我们政府宫员比你们更苦,已经一年多没有拿到薪水了。”
黄镇长跟在龙大后面说话还是那样拗口:“这个……大家放心,这个……镇里总是优先考虑你们的,这个……这个……镇里只要有了钱,绝对满足你们。”
这回黄亮明白了,原来政府是把这些西红柿搞强制性分配。教师们领着自己那一份西红柿,不停地发牢骚:
“教育干脆不要办了,口口声声说经费紧,少吃几顿就把我们的工资省出来了。”
“是啊,让我们勒紧裤腰带,他们去国外游出玩水,这合啥情理?”
“尽吹牛,说他们没有进工资,每个月这样补帖、那样奖金,比正工资还高哩。”
“一个个肥头大耳的,穿不完吃不完的样子,那像吃苦的人?”
“那回我亲眼看见,人家抽的烟是大中华,喝的是茅苔酒,你说人家腰包胀不胀?”
就连朱老师也很生气:“再不发工资咱们罢课哪!”
下午,大家都在花园里逗着小黄成玩,别看他才两岁多,和母亲捉起迷藏来还真是能手,陈英怎么也擒不住他,勿闪就从大人胯下逃了。黄亮坐在一旁象在思考问题,一副严肃的样子望着假山不转眼。黄成直朝父亲喊:
“爸爸,来捉迷藏!”
“爸爸心不空,你陪妈妈玩吧。”
正在这时,黄为和迟书君过来了,黄成又喊道:“大叔大孃,来捉迷藏吧!”
“好哩。”黄为夫妇答应着陪着这个不是儿子的儿子乐起来。
一段时间后,黄为凑到了黄亮身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昨晚我一夜也没睡好,一闭眼就做黄梁梦。你我真成了范仲淹了。算了吧,我们实在是鞭长莫及呀,灯盏火怎能去烧熔炉?尽力而为就不错了。”
“你说得对,尽力而为……”黄亮终于开口了,“现在有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尽力而为,该使劲的没不使上啊。”
“不是没使劲,主要是英雄无用武之地。”黄为说,“你有见解,有能力,人家不听,有用你,你能怎么样?”
“不过,我要尽最大的努力带动乡亲们致富。”黄亮似乎很有信心,“龙大答应了我的,说我让我任农技站的站长,我想用这个权利来引导种植户。”
“可以,我支持你。不过要趁热打铁,明天你就去镇里吧。”黄为也急起来。
正在这时,对门有人喊:“黄一之……明天去镇里开党员会!”
“看来明天不行了,只不后天去,”黄亮说。
第二天,黄一之赴镇里开党员会去了,不到中午就散了会,还扛着一大口袋西红柿回来。他把袋子放在花园里直乐呵呵地叫:
“大家快来吃西红柿,党员见者一份。”
最先跑拢的是小黄成,他专选又红又大的先给祖祖,又给爷爷奶奶,再给爸爸妈妈……黄为见了心里一阵激动:多么酷似小时候的黄娟哪。
黄一之啃着快要变质的西红柿乐着:“明天还要召开社级以上的干部会,据说每个社要派几个大力士挑筐子里,多半是去挑西红柿。”
第二天,镇里果然召开了社级以上的干部会义。那开会时间也很短,收获却不小:几个虎彪彪的大汉子挑着好几大担西红柿回来了,每人分得了五斤多。
几天来,全镇成了西红柿的世界。黄亮怕镇干部忙不过来,去镇政府洽谈的事也被迫推迟了。隔了几天,也风平浪静了,黄亮才匆匆去了镇里,还乐乐大方地进了政府办公室。这时,里面很寂寥,只有办公桌放着几个红彤彤的极品西红柿。他坐在沙发上随便拿了一张报纸阅读起来。原来他随手拿到的是《信息报》。这时他的兴趣来了,一连看了好几张。黄亮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那位熟悉的女记者进来了:
“你找谁呀?”
“书记或镇长……”
“不在。”
“我等会儿吧。”
“等不到,要好几天才会回来。”
“那里去了?”
“不清楚。可能去俄啰斯了,或是去缅甸泰国了,总之是出国去了。”
“去干什么?”
“说是谈羽绒生意,我看多半又是去旅游。”
黄亮选了几张报纸站起身说:“我借几张报纸看看行吗?”
“你都拿去吧,没人看。”
“镇长书记也不看?”
“嗯,别说报纸,文件还不看哩。简单的一则发言稿还叫我帮忙哩,一点不像干部。”
“你对他们也有看法?”
“镇长爱喝酒打牌;书记很荒淫,我才来上班几天,他经常问我要照片,有时大白天还对我动手动脚的……”
“你是县里的记者,多好的工作啊,为何不干了?”
“……一言难尽。我过腻了虚假的生活,想找个真实的空间……失望了。”
“记者的权利很大,可不受约束地报道实事真象啊?”
“啥权利哟,人家把你格式化了……”
“听说农技站的站长缺空,有这回事吗?”
“有这回事,可已经上了人,听说这人给黄镇长扯得上亲戚关系。”
“他有专业知识吗?”
“有啥专业知识哟,大赌棍,刚坐监出来的,有的人管他叫张带班头。”
黄亮没有多问了,便收拾了一小捆报纸匆匆走了。
回到家里,他和哥哥对报纸的信息逐一推敲,经过几天几夜的合谋,终于有了新的思路:准备大力发展养鸭,搞立体养殖——羽绒交羽绒厂;鸭肉搞板鸭加工;鸭内脏养鳖。在乡村里,继续扩大大棚种植。两兄弟的畅想全家人都很支持。兄弟俩说干就干,黄亮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只花了二十来天,就建成一个近两亩的鳖池;在黄为家的土屋旁扩建了一间砖房,和老房子一并作板鸭加工厂;又在黄为家的坝子外侧修了一个半亩地大小的鸭舍。准备工作做好以后,黄亮还专程去找了龙大。黄亮的打算还没有说完,龙大便狂笑起来:
“简直是异想天开!……不能成功的,良种肉鸭很不好饲养,原来镇里投资搞了好大一弯摊子都失败了,你别再去碰钉子了。”
“你们找了失败的原因吗?”
“这……反正是不会养,鸭子要死人有什么办法?”
“关键是要找出失败的原因,我就不信有攻不破的难关。”
“你有三头六臂?告诉你吧,现在合作基金会也吃紧了,再也没有款子来扶持,你能承受吗?”
“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想要镇里扶持,只要求羽绒厂敞开收购我的羽毛。”
“很难说呀,现在羽绒厂也名存实亡,那天彻底倒闭还说不准哩。”
“你们不是去外国洽谈了生意吗?只要厂里的羽毛冲出了国门,还愁没有效益?”
“外国人不好对付啊,特别刁,我们的羽绒受贬了。”
“如果本地大力发展了养鸭业,能大大降低羽毛成本,会给厂里带来可喜的效益的。”
“这些问题我们早有考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过,我不阻拦你,碰得头破血流又不是我挨痛。”
“好吧,今天我来找你,没什么目的,只是让你知道这件事就行了。”黄亮说罢走了。
黄亮离开镇政府后才感到有点惶惑,于是他首先去了原来的养殖户,详细询问了先前肉鸭养殖的情况,并对各个环节作了详细的记录。他又到了老养殖户王光荣家中咨询,得到了很深的启发。后来黄亮还去了书店,购了几本有关家禽养殖的书籍。回到家里,他和哥哥经过反复论证后,便积极行动起来了。为了把稳,他们先从外地引进了少量鳖种,也只养了五百只雏鸭。在这同时,黄亮又派了陈英和迟书君去学习板鸭腌制技术。一个月后,他们成功了:雏鸭百分之九十五出栏;羽毛、板鸭收到了一定效益;鳖的生长也令人可喜。正当大家充塞喜悦的时候,黄为急促从鳖池跑回来报告:
“糟了,鳖全死了!”
全家人都奔到水池边,痛心极了。
黄一之直摇头:“算了,不能养鳖,没有技术会打倒本钱的。”
常淑琴也劝道:“不养鳖了,只喂鸭子吧。”
迟书君和陈英也分别劝着黄亮。
黄为想了想问黄亮:“弟,是不是投放的鸭内脏不合适中毒引起的?”
“不可能,鸭内脏我抽样化验过的,不会有问题的。”黄亮拍着胸口说着。
“难道是别人投了毒?”黄为实在想不通。
黄一之也在拍胸口:“也不可能,我昼夜在小棚里守着,没有生人来往。”
到底归咎谁呢?黄亮匆匆回家,取了一个小瓶出来,灌了一瓶池水回家去了。一会儿他出来报告着一个可怕的消息:
“水里被人投了毒!”
“是谁干的缺德事呢?”黄为仔细地分析着。乡亲们对黄家的关系一向很好,他们是不可能下毒的,一定是外面的地皮在捣鬼。于是吩咐道,”我去放水消毒,夜里加强看守,特别是咱们的雏鸭。“
现在黄亮确实把鸭舍设计得很科学。为了便于流水作业,他把大舍分成了十五个小舍,每个小舍只喂两百只雏鸭,阶梯式的饲养,每天能保证两百只出栏,然后又增加两百只雏鸭……计划每个月出栏一千只。这样既能保证鳖饲料新鲜,又能缓解加工紧的矛盾。现在他的鸭舍里,只有几百只雏鸭,但是兄弟俩还是提心吊胆的。夜里,他俩一直在鸭舍旁边摆龙门阵,鸡呜鹊唳,兄弟俩也没有睡意。
再说黄一之,在小棚里守着个空池子也合不上眼。半夜的时候,有条黑影窜至棚前,用亮闪闪的刀子逼着黄一之:
怎么?心痛了吧,拿一千块钱出来保平安。”
黄一之吓得直哆嗦:“我身上没有钱。”
“快回去拿!”
“好吧。”
“不许声张,要不,不但你们的鸭子喂不起来,人的性命也难保。”
黄一之回到家里,真被吓糊涂了,很快取了一千块钱出来给了凶手。
第二天,黄一之悔悟过来,才把被勒索的事说了,家里的人都埋怨他。黄亮也说:
“……您应该报告我们兄弟俩,非把歹徒擒住不可。”
没隔几天,黄亮又去买了小鳖投在池里,自己亲自上阵守卫。次日深夜,又来了一条黑影,用尖刀威慑着黄亮,口气和上回一样。黄亮十分冷静,回家后悄悄约了黄为,机智把凶手擒住了。他们把凶手扭回家,在灯下一看,全都傻眼了,原来是黄江!黄一之也不容客气了,先给了孙子两具耳光:
“你这个混丈真没出息,怎么整在自己头了来了?”
常淑琴也很气愤:“你太毒辣了,一点良心也没有!”
黄亮也很冒火:“上回是不是你投的毒?”
“……不是我……”黄江拙嘴笨舌地直辩解。
“你还嘴硬,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黄为说着抡起了扁担。
迟书君和陈英忙把黄为劝住了。
黄一之前去抓住黄江的衣领:“算了,还是把他交派出所吧。”
“对,把他关了,免省出来害人。”常淑琴也直鼓励黄为兄弟俩,“快把他送走!”
黄江一听心里挺高兴。
结果黄江被黄为他们送去了派出所。
现在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了,一家人对黄江的同情被养鳖的热情冲淡了。
有一天晚上,黄亮和哥哥正在研究下一步方案时,迟书君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报告:
“鸭舍来了几条黑影,已被我们吓跑了!”
黄为兄弟忙跑过去,陈英拿过一张纸条来:“看,这是在鸭舍里拾到的……”
黄为接过纸条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
报案的下场!
在看鸭舍里,几百只鸭子到处乱窜,一会儿功夫大小鸭子大部分都死了。
迟书君和陈英都惊呆了。
黄为兄弟俩木桩似地立着。
常淑琴跑来边哭边说:“你们别喂鸭子了,还是种蔬菜吧,这样下去性命也难保啊。”
黄亮不甘心,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去了派出所,向值班的瘦民警应映了情况。瘦民警断狱草率,表情也很平常:
“现在乱子到处都是,管不了啊。”
“那天我们扭送来的黄江呢?”
“罚了点款放了。”
“你们怎么会这样呢?应该把问题调查清楚,该判刑的得判刑呀。”
“实在太累,忙不过来呀。……那是你的侄子,黄局长的儿子我们能怎么样?”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们这样一抓一放的,会降低国家政权的威信的。这伙人出去了会变本加厉,无法有安定团结的环境,怎样抓经济建设呀。”
“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告诉你吧,你侄子可能是地痞头儿……”
黄亮气坏了,他想,如果没不安全作保障,自己的事业全部泡汤。翌日,黄亮披着震曦又匆匆去了县里,准备找弟弟黄中搭手。他来到财政局的局长室,只有弟弟一个人在打电话。他刚放下电话手机又响了;手机停了电话又响了……超绝地忙着。半把个时辰后,电话才开始稀疏了。黄亮抓住短暂的间歇时间,三言两语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黄中听了表现得很茫然:
“……黄江不可能有那么坏。再说,冤家宜解不能结,墙重压不倒地头蛇呀,你要和人家搞好关系……”
黄亮一听火了:“什么?你叫我跟地痞流氓搞好关系?亏你还是一个国家干部,这样的话说得出口!”
黄中摆着老资格,渎职依旧:“你不懂,好坏是相对的。你忍一点,说不定还会得到意外的好处的。”
黄亮瞪了黄中一眼,抱愧着疾步闪出了局长室。
黄为回到家的时候,花园里聚集了好多乡亲,都是又自愿来给黄亮他们当保镖的。大家磨拳擦掌的,直给黄为兄弟俩鼓劲。黄亮没不被吓倒,又重新开始了养鸭业。
夜里,乡亲们拿着扁担、锄头之类的把黄亮家的鳖池鸭舍防守得壁垒森严,一个月之后,黄亮家源源不断地丰收,可惜有些菜农的大棚遭到了破坏,也有的同样遭受了黄亮他们家原来那样的结局。黄亮回过头来想:树大招风,很多大富豪都遭到勒索,黄中这类家庭却安然无恙,这一定和他们的为人之道有关。
确实,对外安全,内部却很糟糕。黄江今年十三岁了,和龙槐一样发育很快,看上去像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在母亲面前一站,江雪还矮他一大截。所以,江雪越怕儿子了。这天,黄江又回来找江雪的麻烦:
“妈妈,给我一万块!”
“你那五千呢?”
“早输光了。”
“不给了,等运气好了再给。”
黄江怒了,摸出刀子来逼着母亲:“你到底给不给?”
江雪直投降:“给给给……。”于是,她又打开保险箱给了儿子一万块。
黄江得斗后拿着一万块钱匆匆走了。
江雪这才感到儿子确实该教育了,便去找应芬了解龙槐的情况。她进应芬的门时,赶巧遇到应芬正在惨哭。江雪忙跑过去安慰:
“干嘛悲伤成这样?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应芬抽噎着:“龙槐这小子,简直要反了,居然欺负起母亲来。”
“他能把你怎么样?”
应芬撩起衣服,亮出满胸腹的揪掐伤痕来:“这个短命鬼,嫌给的钱少了,还强暴我……”
“他还是个孩子啊,能把你怎么样?”
应芬指着墙根被撕破的内裤,哭得更伤心了。
江雪也很气愤:“他爸爸呢?应该好好管管才是啊。”
“就是这个老东西教坏的。”应芬说着,打开抽屉,抓出一大沓卖淫女的照片,“看吧,证据全在这里。”
江雪担心:“你应该约束他才是办法呀。”
“我能约束他?”应芬伤心说着,“动不动就来武的,还明确告诉我,只要我不管他的事,保证家里有钱花。你说我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江雪说:“算了,只要他表了这个态,你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吧。”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应芬说,“他总说这里的女人玩腻了,他还要去大城市玩……巴不得公安局早把他抓了好。”
“抓他?谈何容易。”江雪凑过去,拍着应芬的肩说,“堂堂的镇党委书记,凭他的关系在全县范围内没有一个奈何他得了。算了吧,只要他给你的钱,好好存着吧,万一不行远走高飞。”
“存?能存多少钱?”应芬悲戚着,“死儿子今天要几千,明天要几万,就是金库也会拿空的。”
江雪也忧伤起来:“是啊,黄江也一样的不挣账,现在一发不可收拾了。”
正在这时,龙大引着两个黄毛女时来了,见到江雪她们便摆手说道:“你们两个快出去玩,别在这里活骚。”龙大说着把两个黄毛女引直了卧室。接着,听见她们妖滴滴的呻吟……
应芬她们被喧宾夺主驱走了,她俩忌刻着下了楼。在大街上的时候,江雪碰见了那个熟悉的那个高质检员,她顿时亢奋着对应芬说:
“走,到我家去散散心,各享各的快乐。”
这时高质检员已到了她们跟前,老辣地说:“怎么?又过不得了?今天需不需要我?”
“正在找你哩。”江雪说着,挽住高质检员的胳膊,拉着应芬朝她家里去了。
几个月后,黄亮家的养殖业已具规模,还带动了不少养殖户见了效益。也不知是黄中还是别的什么人警告了黄江那一团伙,地痞们都知道黄亮是黄局长的哥哥,所以这群无赖再也没不来骚扰黄亮他们了。黄为很担心:只要有这伙地痞在,他们不在这里作祟就在那里敲诈,宁肯自己吃苦头,也不想让其他老百姓生活在不安宁之中。黄亮也不同感:哪一天能让人们平平安安地生产、生活该多好啊!迟书君和陈英没有多余的想法,潜心研究实践着腌制技术,她们的烤鸭很快就响誉县内外,不少商贩纷纷前来订货,一时间,现货已供不应求了。照理说最好销售的应该是羽毛,但这项的麻烦最大。这天,龙二爷见到刚销售羽毛出来的黄为,老远就打着招呼:
“喂,黄老板,赚了钱把我都忘了?”
黄为扭头一看是龙厂长,于是矜持笑道:“我怎么会把你忘了?全靠你这个大厂长办这么个厂子,我们的羽毛才不愁销售哩。”
“爽快。”龙二爷上前来拍着黄为的肩说,“咱们去酒店里喝几杯。”
黄为没有话好说,便被龙二爷带进了一家酒店雅间。店主摆了阔卓酒肴,提了两瓶好酒放在桌上,问道:
“今天要不要小姐陪?”
“算了,我们这般穷干部,哪还有钱玩不姐哟。”龙二爷说着,把酒斟得满满的。龙二爷喝得半醉的时候帖着黄为的耳朵说,“你们似乎不懂江湖规矩……”
“喝酒就喝酒,还讲啥江湖规矩?”
“现在不是说喝酒的事……”龙二爷的声音变小了,“我是说羽毛的事。”
“羽毛咱们是公平交易。”黄为静默了一会儿直截了当地说,“其实你们把我的羽毛价钱压得太低了,比你们到外地去购的成本都还低好几角,我们从没不说过二话,这够讲情面的了。其实很多养殖户都有意见,还是我们兄弟俩去把大伙儿说服的,主要考虑你们厂子不紧气,让你们多赚钱,好尽快提高效益挽救厂子,难道还不算大公无私吗?哪还有比这更仁义的江湖规矩?”
“我是说你没有改革开放的头脑。”龙二爷爽快地说,“我准备把羽绒收购价提高,给你们增加实惠,怎么样?”
“算了吧,现在你们厂的效益不行,我宁肯不赚钱,也不能害得厂子倒闭。”黄为坚定地说道,“以后我们的养殖效益高了,我们还打算把羽毛白送厂里哩。”
“痛快,你是当今的雷锋!”龙二爷拱着手说话尖酸,“现在是改革开放,讲的是金钱挂帅,你那样出风头会遭人咒骂的。你们有几个钱?等你们的腰包真的鼓起来了,再当雷锋吧。”
黄为沉不住气了:“你说话太粗糙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没有功夫给你磨嘴皮。”
“对,你还是个聪明人。”龙二爷不打自招,“现在主宰权在我手里;厂子能否生存下去,也得由我决定,别说制定羽毛收购价了。”
“那你说怎么办?”黄为催起来。
“我准备把羽毛价钱提高一块二角一斤。”龙二爷挤到黄为身边来悄声说,“不过这一块二咱们二一开:我八角;你们四角。以人方便以己方便,两全齐美,何乐而不为?”
“这样不合适吧。”黄为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宁肯卖原来的价钱。”
龙二爷站起身来勒逼着:“谁你们的便吧,到时候我可以不收你们的羽毛。你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叫回扣都不懂。”龙二爷边说边走。
黄为把龙二爷拦住了:“算了,就照你说的办吧。”
龙二爷转过身来慨然笑道:“这才够意思嘛。不过,你们做事要盖得住脚背,那回扣费嘛……必须单独找我核算。”龙二爷说罢,哼着小曲出了酒店。
这顿午餐花了一百二十元,黄为接了账后出了门。路上,他心里老恨着这些不办实事的贪官,感到养殖的信心大减。这时,路边有人喊他:
“黄大,来帮我一下……”
黄为看时,是宋老头正在搬一根原来那水利工程的土陶管子。黄为对他很不理解,奔过去问道:
“老人家,这水管子要改道安装啊?”
“嗯,安在房顶上。”
“干什么?”
“做烟囱。”
“不行啊,那是集体的,是原来镇里花了很多钱建设的工程啊。”
“你看吧,……都被人家抠了,这还是我谈好话让人留了。”
黄为放眼望去,到处林立着土陶管烟囱,铺路搭桥也用上了它。正在这时,半山腰上有不少孩子在宣闹,看样子是刚从水池里洗完澡的学生想斗殴。黄为跑了上去准备教育孩子们,这时宋老头赶来把黄为劝了:
“不要管他们,这是我让他们在这里玩的。”
黄为一看,宋老头这块地刚好五梯,跟运动场的跑道一样,黄为费解了:
“老人家,改土不容易啊,还是让它发挥效益吧。”
“咳,全怪镇里面,混我们改一亩地三百块钱,几年了一分钱也没到手。这地不男不女的,还不知种什么,问干部们,他们也不清楚。想来想去,还是用来方便孩子们锻炼身体好。你看看,多好的动动场啊。”宋老头兴奋地指着旁边的水池说,“这里还不游泳池哩。孩子们给我讲好了:我让他们锻炼,他们负责投鱼在里面让我垂钓……”
“喂,快来帮我一下……”山顶上有人在喊,黄为辨析出来,是那个收破烂的老交道在喊他。
黄为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山顶上,见耗资巨大的喷灌池早已百孔千疮,跟蒙古包一样还在壁上开了门。黄为随收荒老头进去了,里面还真像个小家庭,寝室厨房都不缺。收荒老头很乐观:
“你看我在这里住多舒服?跟住在天上一样好受。夜里顶棚被风刮翻了,请你来帮度遮一下。”
“咳,你把这个破坏了,不怕政府找你的麻烦?”
“不是我……还真不知是谁干的好事,造就这么一个天堂出来。”
宋老头也上来管闲事:“哦,原来有一伙人在这里吸毒,听说还有凶手在这里面藏身,现在他们去大街上了……”
黄为劝道:“我说你还是趁早离开吧,免得受连累。”
“不会的。这玩艺儿没用了,好些地方早拆了。”
……
黄为今天累惨了,他还是第一次帮人做好事后遗憾。其实,他也不知道遗憾什么,好得这样一折腾把对龙二爷的怨恨淡化了。
黄为回到家里首先把龙二爷的意思给弟弟说了。黄亮考虑了一阵说:
“他要回扣费给吧。龙二爷针对的是我们这号养殖大户,这样可给小养殖户带带一定的好处。但是,顾了这一头又失了那一端,这样下去厂子很容易被龙二爷整垮的。”
黄为说:“眼下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过一天算一天吧。”
“不能这样想。办企业如果不考虑可持续发展,只晓得花短命钱,会给国家和人民带来灾难哪。”黄亮叹息着说,“这些当头儿的,光想往自己腰包里塞钱……他们在打着改革开放的旗号抓私人资本!将来我们有了钱,自己办个厂子吧。”
黄为笑道:“这是在做梦啊,咱们哪有能耐?”
黄亮鼓励着哥哥:“努力吧,争取圆这个梦。”
一晃,种大棚蔬菜的季节到了。黄亮已经教会了许多种植能手,他们也已经能够自己考察市场信息了。不过,黄亮还是不放心,坚持帮乡亲们制定规划。黄为兄弟恳挚地对全社较困难的户头作了统计,并号召有势力的种植户和舟共济协助他们种植或养殖。黄亮还把自己的大棚基地让给了最困难的户头。
为了挽救羽绒厂,黄为兄弟俩还到村外去扩大养殖户,仅几个月的时间,就冒出了不少养殖大户。
不久,常淑琴和黄一之也学到了腌制技术,帮着儿媳们搞品牌烤鸭。很快的,他们的烤鸭在省外也有名气了,不少客商争着前来洽谈生意。年后,为了满足本镇的需求,他们便在镇上租了一间门面,让迟书君独自在那里经营烤鸭。
迟书君也真是心灵嘴甜,把生意搞得很红火。她由于免了日晒雨淋和烟熏火燎,变得细皮嫩肉的越发漂亮了,那丰满的体态很惹人喜欢。这天,龙大从店前路过,偶尔发现了迟书君,便空泛笑道:
“嗬,生意好吗?久违了,真还越长越漂亮。”
迟书君看了龙大一眼没不吭声。
龙大厚颜佯装在货摊上选烤鸭,两眼却贼溜溜地打量着迟书君。正在这时,羊肉汤店的老板路过时发现了龙大,于是凑过来笑道:
“呵,龙书记,买烤鸭啊?”
“嗯,随便看看……”
“这只好……”店老板选了一支瘦烤鸭放在秤盘里,过秤后付了钱让龙大提着,“拿回去好好下酒吧。”
龙大老气做了一个摸钱的姿势被对方递过来的烟打扰了,店老板恭恭敬敬地给龙大点烟,然后挨着龙大低声说:“我那笔款子什么时候到位?”
“难哪,现在合作基金会不能运转了,得想别的办法。”
店老板很急的样子:“这批种子必须在播种前运回来,以便垄断市场。”
龙大直点头:“你放心,我会给你疏通渠道的。到时候羊肉汤多招待我吃两碗不就得了?”
“全靠你了,到时候你是知道的……”
龙大和店老板谈论着走了,大老远,他还返顾迟书君淫笑。龙大回到家里,就遭到了应芬责怪:
“……都是你干的好事,把生意交给儿了。现在好了,把他也带坏了。”
“怎么?龙槐出了问题?”
“你进屋看看吧。”
龙大速进晦瞑的小屋,见龙槐正躺在床上吸白粉。龙大惊诧喝道:
“太不像话了,赚点钱还不够你消耗了,那几个大老板呢?
龙槐边吸边暴露积弊:“都被我得罪了。”
“你这个混丈东西!”龙大过去把儿子的烟甩了,狠狠给了他一具耳光,“你这样下金山都会崩的。”
“哈哈哈……”龙槐挨打后并没有发怒,还笑着说,“打吧,这样痛快些,反正我已经有瘾了,看你怎么办?”
龙大气得吹胡子,寒碜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时,他正在做美梦:迟书君赤条条地在他面前翩翩起舞,他不顾一切伸开双臂扑上去……醒来时,他的额头上在茶叽上撞得头破血流。应芬即刻过来给丈夫抱扎伤口,还说:
“你儿子不争气,看把你急得这个样子,不值得呀。不管他的,你还是把你的事办好吧。”
一会儿,龙槐从屋里出来,瞟了父亲一眼歪着嘴走了。以后,龙大被儿子气坏了,很少回家了。
这天,龙槐的毒瘾发作,从卧室的床上挣扎到地下,又从里面滚到客厅里……边白眼边手舞足蹈地嚎叫,吓得应芬躲在封闭根不敢动。龙槐的毒瘾越发越凶,他支撑起身子,拿着凳子、瓷瓶什么的四处乱砸。不多功夫,家里的冰箱被掀倒了,彩电砸得稀烂……屋子里一派狼藉。应芬惊骇得琶琶发抖。待龙槐的毒瘾过去后,应芬才去哄他:
“儿子,你好些了吗?听妈妈的话,以后不吃白粉了。”
“快给我钱!”龙槐更放纵了,“不给钱……老子要杀人哪。”
“给给给……马上给……”应芬哆嗦着,“要多少?”
“二十万。”
“好……二十万。”应芬惶遽着打开保险箱,给了儿子巨万钞票,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龙槐提着钱出去了,好几天才回家。这时他又问母亲要钱,应芬不肯了:
“你的钱难道都花完了?家里没有现钱了,还是节约点吧。”
龙槐摸出刀子来边舞边叫嚣:“你不给钱老子要杀人了!”
应芬被再一次征服了,赶忙打开保险箱,里面确实没有现钞了。龙槐伸手进去抓了一把存折,恶狠狠地说:
“快告诉我,密码是多少?”
应芬吓崩溃了,告诉了儿子存折的密码。
“不许给爸爸说,要不,有你好受的。”龙槐说着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过了一阵,龙大额上的伤好了,晚上他觉得寂寥,又想去寻欢,不知不觉地又想起了迟书君。于是,他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摸到了迟书君店门前。龙大敲门后,迟书君以为是买主,便毫无防备的开了门。龙大飞速闪了进去,吓得迟书君直往墙脚里躲:
“你要干什么?”
“想玩玩你呀。”
“舞厅里有的是漂亮女人,干嘛来纠缠我这半老徐娘?”
“哎呀,吃了荤的又想尝素的,我觉得你的味道比她们好。”
“你真无耻,再不出去我喊人了。”
龙大摸出那张照片来晃了晃,狞笑着:“凡是我有照片的人,非玩不可!你想想,要是我把这张照片传出去,你还有面子在这里做生意吗?”
“你真不要脸!”
“不是不要脸,是高层次享受。现在我有花不完的钱,不好好享受这一辈子算白活了。”
“枉自你还是国家干部!”
“国家干部又怎么样?现在好多干部不玩女色?有了钱嘛,就该消耗。”龙大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票子,“别的女人嘛,很多还倒给我的钱;你破例了,只要你好好伺候我,比做生意强。”
“我不是那种女人,你不看我一面也该看黄中一面呀,快出去吧。”
“黄中?听就快倒霉啰,否则我还不敢摸你哩。”龙大说着纵纵朝迟书君猛扑过来。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迟书君大声说道:“谁呀,我马上来开门!”
迟书君打开后门,让龙大走了。他回过头来说:
“我还会来的……”
迟书君把前门开了,江雪额头上流着鲜血跌跌撞撞地进来了。迟书君忙扶她坐下,问道:
“二孃,你到底怎么啦?”
江雪泪水涟涟不住叫屈:“……给黄江砸的……回来要钱说五千不敢拿三千……”
“这个黄江真不像话,连母亲也敢打。”
“你们要帮我好好教育他,我确实管不了他,已经拿了家里好几十万了。”
“是要好好教育才是,可是现在……”
“哎,都怪我不听你们的话,从小把他的绳子放长了。”
“你别急,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说到这里,江雪压低了声音:“听说黄中被查处了,看在他是你们黄家亲亲骨肉的情份上要帮他一把。”
“如果他真的犯了国家法律,我们是帮不上他的呀。”
“如果有人来调查,你们尽往好的说,千万不要捅漏子。”
“我们知道该怎办。”
“这个消息千万不要泄漏出去,以免造成影响。黄中在外面有势力,我相信他不会不事的。”
“要是这样就好。”
说到这里,江雪又哭起来:“你们的日子过得多舒心,我的命咱正苦啊。”
迟书君劝道:“你不要悲伤,希望他们两爷子没事。如果他们真的完了,你就搬来我们家住吧,你永远是我们黄家的亲人……”
江雪哭得更伤心了:“以前我对不起你们……”
迟书君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一切从今天开始。”
“晚了,一切都晚了。”江雪停止了一会儿啜泣着说,“其实我是江副县长的养女。这个老贼见我长得漂亮,我从十四开始就被他占有了,在他的魔爪中生活了五、六年……我真后悔呀,是权害了我,是金钱害了我……”
迟书君苦心劝慰道:“过去的事把它忘了吧,黄家的大门向你敞开着哩。”
江雪紧紧握住迟书君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江雪临走的时候说:“黄中的事最好不要告诉家里人。
江雪走后,迟书君才吓得怔怔失色。于是,她偷偷藏了一把水果刀在枕头下面,才安然地倒在了床上。为了躲避龙大的纠缠,迟书君不想在店里经营了,但家里人手不够,充其量调陈英来。考虑到弟媳更年轻漂亮,又怕龙大欺躏她这个毫无防范的女子,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自己呆在这里,免得导致更大的牺牲。从这以后,迟书君每天晚上都用水果刀当枕头,而且夜里一般不开门做生意了。
署假里,迟书君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休息日。回到家里,她看到日益扩大的养殖规模特别高兴,就连亭亭玉立的女儿站在她面前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呆了好大一阵,才想起她该说的:
“黄娟哪,明年你都考大学了,一定在注意身体,你有把握考上重点大学吗?”
“有。”黄哏响亮地回答着,“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常淑琴牵着黄成过来称誉道:“小娟真争气,又得了班上弟一名。”
“哦,那么威风?”迟书君一阵慰藉,“在高手如云的地方拿弟一可不容易啊。”
黄娟很谦虚:“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做得很不够哩。”
黄成翘着小嘴是那样娇憨:“……我要向姐奶学习。”
迟书君看着健康成长的孩子们,欣慰极了。她把黄成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亲。
常淑琴叹息着:“咳,要是黄江能像你们姐弟俩该多好啊。”
这话说得迟书君心里紧张起来:难道母亲知道了黄中和黄江的事?于是,她装了出没事的样子说道:
“黄江没事的,有他爸爸妈妈管教,一定能成为好孩子。”
迟书君在花园里,全家人都来给她报喜。特别是丈夫和黄亮,把鳖和鸭的养殖讲得绘声绘色的。但是,她心里老想着龙大和黄中他们,总是愉快不起来。她怕别人看出破绽,还是陪着笑了一通。
迟书君离开的时候女儿向她表示:“明年就要高考了,这期我要提前到校,以便整理、复习。我打算过两天就走。”
“好,你在学校妈不能照顾你,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迟书君说着,朝女儿挥了挥手恋恋不舍地往街上去了。
这几天,迟书君听说龙大旅游去了,她便放松了警惕。夜里有人来买烤鸭,她也敢大胆开门了。有一天深夜,门又被敲响了,开门后窜进来的又是龙大,顿时吓得她差点昏了过去。龙大见迟书君无力反抗,便把她抱在床上,一件一件地把她的衣服剥得精光,边揉躏边淫笑:
“我说我非占有你不可,嘿嘿嘿……,滋味真不错,和二十年前一样。现在黄中彻底完蛋了,我可以拼命地占有你……”
迟书君清醒过来,想起二十年前被这个恶魔拐卖强奸的情景宛然如昨,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她悄悄摸到了藏在枕头下面的水果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刀子捅去,刀尖从龙大的背上露出来。龙大瞪了一下眼翻滚到地下不动了。迟书君扔下粘满鲜血的尖刀,瘫软在床上。等她苏醒过来之后,龙大早已断气了,躺在那里直挺挺地还瞪着大眼睛。迟书君的勇气来了,主动去了派出所看守……
第二天,龙书记被杀的消息传开了。特别是黄家大院,处于极度的恐慌和悲伤之中。老人们淌着热泪哀呜共振:
“书君是好人,她不可能杀人的!”
陈英安慰着老人们:“你们放心,嫂子是好人,不会有事的。”
黄为和黄亮安慰了一阵母亲匆匆走了。一路上,充满着异常的气氛:
“这个贪官该死!”
“少杀了几个。”
“谁杀的,真是英雄。”
“看这个昏官死了我们好点不?”
……
黄为兄弟俩去了镇派出所,说迟书君已押送公安局了。两兄弟又匆匆赶到了公安局,他们在铁窗下见到了神情自若的“犯人”。这时,迟书君没有悲伤,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说了。黄为宽慰道:
“你要挺住,不会有事的。”
黄亮也说:“你是自卫,很快就会出来的。”
兄弟俩离开的时候,迟书君慎重地告诫:“如果我要是坐牢,千万不要给黄娟说,以免影响她的学习情绪。我生死不要紧。千万不要动摇了孩子的心,你们就说我出去卖烤鸭去了。”
黄为他们一齐表示:“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办到。”兄弟俩承诺着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迟书君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泪水不住往下滴。
黄为兄弟俩回家时,黄家老小都在屋当门的竹林底下眼巴巴地盼着。陈英首先奔过来问道:
“嫂子没事吧?”
紧接着,黄一之和常淑琴、黄成拉着他曾祖都围了过来,不停地询问着。黄为作了梗概回答:
“不会有事的,她属于自卫,等问题查清楚了就能回来。”
黄亮说:“现在大家不要声张,目前社会上还不知道龙大的谁杀的,如果闹出去,对咱们的生意很不利。还有,街上那间烤鸭店不能再开了,那里肯定是不得安宁的。”
第二天,黄为兄弟俩去了街上的烤鸭店。他们都担心店子里面那种恶心杂乱的惨状,还有那满空间的血腥味……两兄弟在门口呆了好一阵,才勇敢地推开了门,顿时贯出一股股浓郁的花露水味儿。里面和自己的想象焕然不同:上上下下一尘不染;各种摆设井井有条;地上光晃晃的照得出人影……兄弟俩感到奇怪:是谁收拾的屋子呢?两人也不暇思考,便去找了个三轮,他们正准备往车上装时,来了许多顾客。大家赞不绝口争着抢购烤鸭:
“这家的烤鸭好,我认定在这里买。”
“……干燥、味好、价钱又便宜,上等货。”
……
买主牵线不断,黄为兄弟俩忙过不停。他们跟迟书君做生意一样,人家差三五几角就算了,秤杆还翘着老高,都要多给一两二两的。今天就来了个老大婆,递上两元钱来:
“给……上场我差两元钱。耶……女主呢?她真是个公道人。”
黄亮拒说道:“女主病了……老人家,算了吧,两元钱留着您赶车。”
“现在还是有好人。”老大婆夸着走了。
接着又来两三个敬慕迟书君的中年妇女,她们一边选烤鸭一边摆谈:
“这个女主才好,前场我买两个烤鸭,多了半斤。我估计她看错了秤,转来补钱她硬不要。”
“那场我爷爷在对面酒店里喝寡酒,女主宰了一大盘烤鸭过去给老人下酒,她真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
“听说她姓迟……喂,今天迟孃孃去哪里了?我们很想见她那温柔可爱的样子。”
黄亮忙说:“哦,她有事在家,我是她弟弟,今天来帮忙。”
黄为转过身去了里屋,泪水不住往外淌。自从和佳偶在医院的第一次见面至到昨天,将近二十个春秋。两人相依为命,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但生活总是那样充实。在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妻子朴实无华的品德和甜美纯真笑容给了自己无穷的希望和勇气……黄为想着,泪水滂沱,心潮像倒海翻江的波涛般地泛滥起来……他的眼泪终于干了,忍着悲痛挺起身来,双眼木然地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黄亮忙得不可开交,黄为机械似的在旁边帮着。购货的人春潮一般,一会儿退去一会儿涌来:
“龙大死得好惨哟,听说是被人杀的。”
“不是,听说是因工出差遭到车祸。”
“对头,据说还要给他记功哩。”
“嗯,镇里正在开追悼会,把他吹得好红哟。”
……
听了群众的议论,兄弟俩没有心思做生意了,巴不得早点收摊去看看这个恶魔的追悼会。可是,他们一直忙到午后一点多钟,顾客才稀少了。这个时候,他们大老远就看见龙二爷从街那边过来了。兄弟俩低下头不停地干着手上活儿,等待龙二爷过去或者训斥。可是龙二爷既不过去也没有训斥,站在摊子前不动了。黄为紧捏着砍刀,准备着对龙二爷挑衅的还击。龙二爷站了好大一阵,兄弟俩始终没有正视他一眼。霎时,龙二爷突然发起狂来:
“哈哈哈……不欢迎我这个顾主?”
兄弟俩抬头看着龙二爷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愕然了。
龙二爷笑了阵,选了一只烤鸭提在手里:“我买一只烤鸭行吗?”
“有啥不行的。”黄亮说,“咱们是老邻居,就送你一只吧。”
“真爽快,看来还是地邻情宜重。”龙二爷把烤鸭放在柜台上,把黄为兄弟叫进屋里,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不住夸诞,“我儿子是怎么死的你们最清楚。作为我这个当父亲的不知道有多悲伤。可现在悲伤又有啥用呢?人已经死了,难道还能复活吗?迟书君哪,看样子挺文静的,居然敢杀人,简直是不敢想象。你们晓得,按法律规定杀人是要偿命的。但是,你们黄家对龙家也有恩,我能眼睁睁地看到你们失掉亲人吗?当然不能。现在我决定帮你们,首先把迟书君的死罪免了,判个十年八年的,多轻松?你们放心,我是会去帮你们活动的。”
“不用你废心了。”黄亮坚定地说,“按照法律规定,该怎处理就怎么处理。”
“安照法律就该死刑。”龙二爷继续矮揉造作:“现在不管干什么都是事在人为,死人可以买活;活人可以卖死,你们懂吗?放心,我是不会整你们的,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带来好消息。”龙二爷说着,辣皮辣皮地走了。
黄为他们抓紧时间收着摊子。
龙二爷没走多远又转来说:“干嘛收摊子?不必害怕,保证你们安全。你们想想,我们羽绒厂能离开你们这号养殖大户吗?”
龙二爷走后,黄亮犹豫起来,他对哥哥说:“为了满足乡亲们的需要,这个摊子还得干下去。”
“那人手呢?”
“就暂时叫爸爸来经营吧。”
“也好。不过爸爸不会做生意,一定要先教他几招,做到和书君一样公正才行。”
回家后,兄弟俩把意图给家里人讲了,大家都同意。黄为把弟弟叫到楼上一间屋子里郑重地说:
“今天,龙二爷多半是没安好心,但他说的话并全无道理。我准备去县里找黄中帮忙,把工作做在龙二爷前头。另外,我想顺便去一下县中学,让黄娟这几个星期不回家,免得她听到风言风语。”
“嗯,我也有这个想法。”黄亮想了想说,“不过,你也千万不要为难黄中,办事说情也只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争取嫂子得到公正的处理,不受怨屈就足够了。”
中午,黄为从县城里回来了,黄亮早就在花园里等着他。黄亮见哥哥愁眉不展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没有办好。竟管这样,他还是明知顾问:
“事情办得怎么样?”
“一言难尽。”黄为拖着弟弟到了楼上,把门关得死死的后才急着说道,“出大事啦,黄中被挂起了。”
“挂起了,为什么?”
“众说纷纭:有的说偷税漏税;有的说虚开增值税发票;有的说行贿受贿;有的说巧立名目挪用合作基金会巨款;有的说腐化堕落……总之问题严重得很啦。”
“你见到他没有?”
“没有。听说正在隔离审查,还成立了专案组呢。”
“你别紧张,如果黄中真的触犯了法律,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自己酿成的苦果只能自己吞。”
“听说王成又把县乡镇企业局搞垮了,还跳出来揭发黄中哩。”
“不管谁揭发,只要事实成立,都尽到了一个公民的职责。”
“我想这事不能告诉家里人。黄家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他们会受不了的。”
“嗯,你我两个一定得保密。”
黄为还有点信心:“不过,弟弟神通广大,他的关系网是够密切的,上次开车压死了人、黄江几次被抓……不是轻而易举就出来了吗?希望他这次能有同样的命运。”
黄亮慎重地说:“如果他真的犯了罪,我们希望法律无情地惩罚他,维护党和国家的尊严,再腐败下去受灾的是人民大众啊。”
黄为同意弟弟的说法:“嗯,也该治理了,好端端的一个国家不能败在腐败分子手里。一些地区给少数不法贪官糟塌得确实不成样子了。”
黄亮说:“我想争取见弟弟一面,叫他坦白交待自己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黄为说:“现在是隔离审查期间,恐怕不好见到他。耶,你嫂子在监狱里可能见到他,她准会劝黄中的。
也真是巧合。这天,黄中被押进了迟书君对面那间局促的牢房。弟嫂透过铁窗面面相覷。黄中脸上昔日的神气全没有了,傻乎乎地望着嫂嫂双目涔涔,感到愧疚。迟书君也是第一次看到弟弟哭了。于是安慰道:
“弟弟,你不要悲伤,好好向组织坦白,争取宽大处理,亲人们正在等着你哩。”
黄中空疏的心崩溃了:“我对不起乡亲们,对不起黄家所有的亲人哪!”
“你不必难过,争取重新做人吧。”
“我没有希望了,这次脑壳是要搬家的……”
“没那么严重,你别尽往坏处想。”
“你和哥哥他们的品德多么高尚,我好羡慕啊!现在,拿钱当棺材、当坟墓,就这么简单枯糙的一生。我想活下去,重新做人,可是晚了。党和国家给了我多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可我没有去争取,我真不是人哪!”黄中说着用头不停地撞铁窗。
迟书君不住开解:“你没事。你看,我是杀人犯,很快就要偿命我还不悲伤哩。”
黄中喘息着说:“你的问题不严重,你是自卫,很快就会出去的。嫂嫂,你出去后要好好说服家里人,叫他们和我划清界限,千万不要像我;还有,你要好好教育黄娟和黄成。现在我感到他们真乖呀!我真的好想再度一次童年生活,和家里人一起吃一顿清寡水的麦糊儿哪!”
“你放心,现在我们家里富了,不会再吃麦糊儿了,山珍海味等着你哩。”
“嫂嫂,你真是大好人,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不该交流的地方谈衷肠啊。”黄中枯涩说着,把手伸出铁窗外来,“我好想握握你的手哇……朝着我,让我久看一会儿你那和蔼可亲的面容吧。”
迟书君望着弟弟,甜美地笑了。
黄中睁着大眼睛,渐次不知道转眼了……
黄为兄弟俩化悲痛为力量。他们不断扩大自己的养殖规模,每天出栏肉鸭在两百只以上;又增加了两个养鳖池,外商还给他们鉴定了购鳖合同。黄一之在街上经营烤鸭店,照样很红火。一家人闲不住,闲下来的时候便怏怏不乐地坐在花园里渴慕着迟书君。为了尽量不让老人们焦心,黄为总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陪老人们交谈。竟管这样,还是免不了老人们的愁思。黄大一坐在亭里,叶子烟雾不停缭绕,接着是长长叹息声:
“唉,书君是个大好人,咋好人没有好报啊。”
“是啊,人人都说好人一生平安,可咱书君咋不平安呢?”常淑琴这阵子消瘦多了,幸好她还知道黄中的事,只是不住为儿媳范愁,“书君真是吃苦了,要是能替的话,我去顶她。”
陈英安慰道:“娘,嫂子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她不会受皮肉之苦的。”
黄一之也说:“很多人都说钱能买罪受,要是能这样的话,我宁肯出三五几万保书君平安。”
正在这时,当门一辆小车开来了,龙二爷从车上跳下来,直朝黄家大院走来。大家一看心里直咯噔,他们有个共同的想法:龙二爷一定是来为儿子寻私仇。所以,直到龙二爷到花园里转了一两圈也没人理睬他。龙二爷终于逐足了,接着便是一通吹嘘:
“嗬,这房子修得不错,还真有大老板的气派,住上这房子呀真跟过神仙日子一样。”
花园里很岑寂,只有黄亮还在逗黄成玩。
过了片刻,龙二爷见没人和他唠嗑,便把黄为兄弟和黄一之夫妇叫到屋里,很神密地撮弄:“今天我专程来报告你们一个特大好消息:迟书君没有被判死刑。原先决定判无期徒刑,后来我凭关系做了不少工作,花了一万多块,终于把事办成了:现在只服刑一年,明年的今天她就可以和你们团圆了。”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常淑琴高兴万分。
“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不会忘记。”黄一之也很兴奋。
“这算什么?我们是老邻居嘛,帮点忙算什么?”龙二爷笑了笑说,“现在像我这样的清官不好找哇,之所以富不起来……”
常淑琴忙说:“龙厂长,你花的烂费我们给……”
“对对对,忙算你帮,花的烂费该我们负责。”黄一之过来拍着龙二爷的肩,“到底花了多少钱?”
“哎呀,说起钱就不亲热。”龙二爷搬着指头算了算说,“只有一万多点,零头算了,你们就拿一万吧。”
“好好好,多谢你帮忙。”常淑琴说罢,拖着黄亮上楼拿钱去了。
这时黄为也上了楼。黄为正要说什么被黄亮阻止了,并在他哥哥耳边小声说:
“别打消老人的高兴劲,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吞。”
一会儿,常淑琴下楼来把一万块钱笑眯眯地给了龙二爷:“多谢你帮忙,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
“没事,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们竟管说。像你们的羽毛,要不是我你们能享受到那个价钱吗?”龙二爷边说边走。
龙二爷刚上车时,黄亮追出来了,他塞给龙二爷一叠钱:“这是你的回扣费,请过目……同时我希望你入厂里的账。”
龙二爷把钱揣直包里,笑道:“真爽快,谢谢合作。”说完,开着小车走了。
龙二爷开着小车没有去厂里,而是在应芬楼下下了车。他知道龙大存有巨款,不甘心让儿媳独吞,一心想去分三五成。今天,应芬没有出门,还在家里搽胭抹粉,见了公爹也挺热情的,忙把水果篼儿放在了龙二爷前面。龙二爷坐了一会儿便提起钱的事情来:
“现在龙大死了,我这个老头就断了后,你还年轻,应该改嫁,当爸的不阻拦你。可就是我的赡养问题得有个着落。你是清楚的,现在羽绒厂不紧气,进不起工资,我现在的生活十分困难。我知道龙大生前存了很多钱,你就分三成给我吧,不多,有几十万就够了。”
应芬一听很惊悸:“存款一分也没有了,全给龙槐拿走了,还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哩。”
“话不能这么说,看样子你是不想给?”
“不是我不给,不相信你看看吧。”应芬说着打开了保险箱。
“你当我是小孩子?谁知道你把存款藏到啥地方?”
“我真的没有藏,不信,以后龙槐回来你问他。”
“别给我耍辣,你要知道我在镇里是很有各望的人,三五几个地痞是叫得动的,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真的没有藏……不信你随便搜吧。”
“搜?一人藏东西十人难找。你无情我无义,反正早晚你也不是我们龙家的人,到时候有你好受的!”龙二爷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
应芬忙拉住公爹:“求求你,千万不要叫人收拾我,有事好商量,你说什么都行。”
龙二爷转过身来狞笑道:“这可是你说的,现在我要你的身体!”龙二爷说着把应芬推倒在沙发上,兽性大发,几下就把她的衣服剥得精光,一边揉躏一边厚颜无耻地说:
“现在我来接儿子的班,看来你的滋味给别人的不一样。”
龙二爷发泄了一会儿,又用牙刷、水果刀柄……不停地折磨应芬,还说:“今天我要把你搞得来不想接待别人男人,免得我儿子在阴间戴绿帽。”
一个多小时后,应芬终于昏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这条丧心病狂的色狼早走了。现在她一点不为龙大悲伤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真是老天有眼,除子一大祸害。此时,她后悔了,该像迟书君那样捅死这个不共戴天的恶魔。现在,又不知埋怨谁。像龙二爷这种腐化堕落的坏蛋,居然还在干部的宝座上耀武扬威,难道他的上司们都是瞎眼睛?呆了一会儿,应芬终于清醒了,勇敢地站起来捏着那把闪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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