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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水随笔系列之 李安又写了一把爱情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我的"色,戒"观后感

张爱玲的小说"色,戒",我觉得完全不是篇爱情小说,它篇幅短小精悍,情节复杂隐晦,要让我看到最后才终于能理得清头绪,但是故事已经结束了,来不及再拨动多少波澜.李安的电影虽然还是按照小说的叙事顺序来进行的,但是补充了大量的故事和细节,于是也就显得丰满而完整了,同时也让人物的心理活动更细致,让我觉得这个故事更可信.

影片的回忆部分增加了王佳芝的身世背景叙述.她的母亲早年去世了,父亲带着弟弟去了英国,把她一个人留了下来,后来她在香港的时候,父亲又再婚了,后来又因为说负担不起让她在香港继续生活,王又再次回到上海.可是她父亲在上海留给她的房子已经被她的舅妈卖掉了,舅妈好歹还"说话算数",至少可以继续供她读书.所以,我们至少可以理解,她是个没什么家庭温暖的人,也就可以假设她心灵里对一切感情(包括爱情)的缺乏和渴求.在香港,她爱上了邝育民,所以才有了在演出成功后公共汽车上那短暂的甜蜜的一笑.但是,当"革命"需要她掌握性经验的时候,她没有选择权力,也没有能够得到邝育民.后来,她的献身并没有立时看到价值--易先生匆忙的逃回了上海,结果在目睹了大学生们把易先生那个不怎么信任的手下合力杀死后,王佳芝一个人跑掉了,身心俱疲.在上海,本来她可以就那么读读日语,空壳子似的活下去,结果被重庆方面接管的这些爱国学生又一次找到了她,于是她又成了麦太太,又需要再一次的接近易先生,于是后面的故事才发生了.

有人评论王佳芝是交际花,我不大认同,她没有什么招蜂引蝶的镜头.说她沉迷情欲我也表示怀疑,那些床戏表达的不光是情欲,应该还展现了她和易先生两个人的关系和感情的变化.至于她是什么时候爱上易先生的,应该和小说里是不同的,小说里只有几次"热水澡"外加几次"胳膊肘",基本只见肉欲不见感情,高潮部分的粉红钻事件也不是易先生授意在先,不过是易先生心目中为买一个女人的一笔小钱.而电影里,除了王佳芝第一次在汽车里见了易先生一面后若有所思的说他"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还有后面的零星描写,更关键的是她在邝育民和老吴面前忍无可忍的爆发,说易先生"不光要钻进她的身体,还要象蛇一样钻进她的心".我相信,那时候王佳芝的确已经爱上了易先生,最后的钻石和易先生拉着她的手说的那句"你和我在一起"的表达只是最后在颠峰处的最后一击,让她终于背叛了她的任务,服从了自己的内心.当她最后戴着那枚鸽子蛋似的大戒指在街头盲无目的的走的时候,她的内心应该是混乱而又解脱的,因为她和易先生的感情本来就没有未来,她的压抑却终于可以解脱了.她不用亲眼看着他被杀,"脑浆溅自己一身"了.

和小说相比,电影里的王佳芝幸福多了,因为李安安排易先生这个男主角也爱上了女主角.他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是从"她和别人不一样,只有她的眼睛里没有恐惧",还是从那场床戏她用女上位强行把枕头蒙住他的眼睛,而他这个最讨厌在黑暗里面待着的人还就那么乖乖的服从了,还是从让他掉了眼泪的小曲?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李安的电影里真的让他爱上了她,于是才有了他主动要给王佳芝买钻石,才有在首饰店的那句表白,才有在车上他紧紧抓着她的头发说他当天在看守所里的情形的宣泄,才有最后加上的他在亲手决定毁掉她后,回家打开她曾经住过的房间的留恋,才有他那一抬头间的热泪盈眶.电影最后的那个镜头,镜头里只有那个男人凝视的剪影被走廊的灯光透射在那张床上,目光所及是人去床空的现在,被他刚才坐皱了的床单却似乎在传达着过去在这张床上发生的往事.剪影里的男人最终慢慢转头,静静的离开.也许他恨她,恨她的爱情也许不过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要自己这条命,也许他也感激她,因为她在最后的关头给他暗示(还两次),让他逃生.他也许还恨自己,怎么居然就爱上了她.谁知道呢,谁知道李导演到底想让观众觉得男主角在想什么呢.

作为女性,也许应该感谢李安,张爱玲的原著里,王佳芝不过是个玩偶,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的爱情,她的死,她对自己任务的背叛于是显得那么可笑又可悲.而李安则给了她爱情,无论是易先生的,还是邝育民的,于是王佳芝的悲剧似乎在人情上就有了价值--她心头一软放走了易先生,她没有服毒自杀,而最后等到了在刑场上见邝育民一面,然后共赴黄泉.

李安是个写人性的好手,他每次都能用细腻精致的手法,真实的描写人物的心理和感情."色,戒"里大学生们被逼无奈,绝望的杀人的镜头血腥而又惊心动魄,它让人不觉得过分暴力,却让人深刻的为大学生初次杀人那种懦弱而又无奈的细微心理活动交替而震撼.他镜头里的易先生也有了人性,有了七情六欲,就如同"卧虎藏龙",他用更深入更感人的方式让观众看到了比王度庐笔下更有血有肉的两个武侠高手.据说麻将桌上的几场戏也有很多玄机,不过我得承认我没完全看懂,只在易先生那场连续送给王佳芝两个七筒才能发出会心一笑.老了的梁SG是电影成功的一大关键(原版易先生可是又秃头又矮丑啊),而有时候神情象江姗的汤唯也演活了那个王佳芝,这些,应该也都要感谢李安.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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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ies, comments and Discussions:

  • 枫下拾英 / 乐韵书香 / 灌水随笔系列之 李安又写了一把爱情
    • Spoiler warning for those who haven't seen!
    • 很多看法和感受和你相似。不过我觉得在那种时间和地点,爱情对三个主角都是太奢侈的东西。和易先生之间的信任温情和亲密,足以打动王加芝的心,让她不忍亲眼看他送命。而对于易先生,那一点点动心还不足以让他卖个人情。说到底,人性,如果深究下去,很难不让人失望的。
      • 如果影片光描写了爱情,没有其他人性,就成了琼瑶阿姨的作品了嘛.:P 易先生自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估计要赶紧自保是正经,小命当前,爱情(无论多少)对于易先生这个年纪和经历的人就要靠后站了.
    • 偶能不能把介个连入心潭?:)
      • 我认为是情爱悠悠的
    • 长周末国人们的三大俗事:1. 看枫叶,2. 看色戒,3. 去美国血拼。俺三俗之中占了两俗,维有色戒没看。你的观后感让俺有些后悔了,真应该三俗占尽把色戒也看了,这样就俗的圆满了。。。
      • 血拼得去纽约,名牌都摆地滩了。。。
        • 地摊儿上卖名牌? 那第五大道卖啥?。。。
      • 看枫叶、看“色戒”,雅事啊,怎么说俗?
    • 写得不错, 看着象李大师哄师奶的电影,不看算了。
    • 其实我觉得,张爱玲比李安更懂男人和女人。
    • 不咋喜欢李安的电影,所以看得很少,就看过“喜宴,”“饮食男女。”
      • no BB mountain?
        • 嘛意思? 没看懂。
          • BB means 断背,he intends to imply something here,呵呵。。。
            • Broken Back Moutain? hehe...没看。藏龙卧虎也就瞄了两眼。秋波同学到底想imply啥呢?
              BB Mountain 不就一同性恋题材的电影,李安在他的电影“喜宴”里边也表现过的,只不过是新瓶装旧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