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07rolia相声大会已经结束一周了，看了看相片和网上相关的评论，这里写一些我自己的简单体会。
首先感谢钟剑先生的对相声艺术的热爱和执着，没有他默默的奉献，我们这个小团队不可能存在到今天，多伦多不知到猴年马月才能有“相声大会”。他的持续努力使得我们这些业余演员们有展示自己的机会和钻研艺术的压力，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能够在海外挖掘“人才”凑足四个能逗哏的，这本身就是很困难的事情。
今年的相声大会比去年平淡得多，使我们看清了泡沫褪去之后啤酒真正的深度。钟剑先生觉得他所表演的段子效果远不如22日的中秋综艺晚会，我这里就我的经历，比较细致的分析一下：
首先是主持人。至少在津京一带正式的相声大会中，主持人仅仅是个报幕员,串词不会长于一分钟，甚至由非专业人士简单客串一下。毕竟观众是听相声的来的，全场都是说的节目，主持人的话多了减弱观众对演员的注意力。本次相声大会的男主持人出于好心要在串词上上尽可能的多逗一逗观众，但是很大程度上在最一开始就无意间为整台节目定下了冗长拖沓的基调。最初开场用我们这些业余演员的名字插科打诨，这显然是马三立“李贾孙负杜实娘”式的幽默遗产，可是马老的选材是些什么人（现实中的人）的名字？刘峰岩（天津市前任市委委员）“脑海中留下雷锋的语言”，李光曦为了保护嗓子“光喝稀的”，郭颂不怕嗓子受伤吃东西“端起锅来往下一送”。这些都是知名人士，观众的共鸣感是很强烈的。而我们这些业余演员默默无闻，男主持人一厢情愿的提前填鸭式的介绍使得观众们一上来摸不着头脑。在没有必要卖关子的地方坚持不懈地卖关子。没有抱怨的意思，杨溢去美国临时客串，救场如救火，能有这种水平已经令人满意了，不懂得相声艺术规律不能算是错误，我这里也是事后诸葛亮形式的总结。
接下来是小常的快板，“红柳楼”是个展示基本功且没有明显高潮的段子，我想创作之初就是唱给内行听的。中间小常一出错，我在边幕中有些紧张，当时的预感是“恐怕有一温到底的可能”。22号中秋小常的表演可谓天衣无缝，我至少没听出有错来，观众们很欢迎，但那是在整场晚会的后半部分，当时能留下的观众们既没有过多的期待也没有厌烦的情绪。开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观众们有期待。此后等到钟剑和张川说完了四平八稳的“夸住宅”，很多事情好像已经注定了。“树没叶”和“大审”效果平平，因为期待“噱头”或者说有较强猎奇心的观众已经疲劳了，或者干脆走了。这段“夸住宅”，应该是“一点没有错”。我后来所说的“大保镖”其实已经是窟窿眼睛的了，这段“大保镖”是我在多伦多表演相声以来我最不满意的一场，说到“底”处还吃了“栗子”，感谢张川的积极配合，至少没有踉跄。22日的演出，我说到“每人一把鬼头大刀雁别翅排开”时，几乎要“拉风箱”了，张川很敏感提前打断我，那句“灯笼火把照如白昼”被他巧妙的压了下去，掩护我喘了一口气。29日之前我们没有再练一次，我想在开场前一小时再对一遍词，张川当时太累了，没有同意。假如是一个内行看，这段大保镖仅仅是没有失败而已。感谢钟剑的夸奖，您的夸奖是不可观的。我实在没有时间保证像您那样的平时训练量，您那才叫一个“三从一大”呢。
我们回到“夸住宅“之后“买卖论”之前，此时大约已经开场40分钟，观众情绪没有完全被调动。在这里给晚会的组织提一些意见，主持人报错人名，使边幕里的演员非常狼狈，把捧哏者的名字（我）说在前面，又把马威说成青松，他们俩以为要说“吃元宵”，火速换鞋（圆口布鞋不是每人一双），主持人报出“买卖论”后，他们俩又换回来，马威好像没提上鞋就上场了，更正名字之前忘了鞠躬。我这是那晚第一次上场，“买卖论”是个“想说砸都困难”的段子，我又是捧哏，我没有任何心理压力。马威的表演比去年有显著提高，几次排练后决定加进去的“买卖歌”唱完后掌声四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场上的我感觉多伦多的观众还是能够接受相声的基本联想逻辑的，22、29两场“买卖论”，我们说到“棺材铺要是能像鞋铺一样热情服务，那就挣大钱了”，台下效果就已经很强烈了。后来我的“吃元宵”开场时说道“同志们冲啊！”，就有观众笑了，证明已经联想到了厕所，远远早于我们的心理期待。真正内行的曲艺观众听到我连续称呼青松几个“您”字，就已经意料到我没安好心了。总之正是这些细小的地方，增强了演员们的信心。说到棺材铺，观众们才真正有一次“大雷子”式的效果。但是此时的激发已经为时过晚。试想当小常表演有些失误时，临时决定颠倒“树没叶”和“夸住宅”的顺序，“买卖论”夹在期间效果可能会弱一些，但是很大程度上能挽回“树没叶”的效果。话又说回来，那样张川似乎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了。前三个节目都是“偏文”的且不够火爆，突然上来一个没有什么思想内容只是“大梨赚财迷”的段子，观众显然一下拐不过弯来。
九十年代初侯耀文先生在天津演出“口吐莲花”作为倒二，苏文茂先生的“批三国”攒底。苏老送了侯耀文先生一大包梨，求他攒底，自己去说倒二。可见火场接冷场要易于冷场接火场，但是也不能冷的太久。这就是业余于专业的的差距，临场知道事情不妙，即使再团结再认真，也很难及时利用临场发挥把握整场演出的基调，况且演员数量有限，几乎没有排列组合的余地。
一位和我们很熟悉的rolia网友，在我说完“吃元宵”后，突然打开后台边幕大门，冲着我狠狠得说：“走了一半的人!”而且是因为“‘吃元宵’说得太长了”，然后扬长而去，好像我自己要为这一切负责。我相信在说完“树没叶”之后，陆续应该有观众退场了。当时一旁的马威觉得不公，使劲安慰我。我们说相声不图名利，在台上享受一下掌声就足矣了，我们本身也在娱乐之中。我刚来到多伦多六周，就经杨溢的介绍开始在业余时间说相声，三年来这是我听到的最不和谐的音符。假如您指责我“大保镖”没说好，我无话可说。我们每个演员都有自己固有的对“相声”二字的理解，为了能够促成一台有胳膊有腿的相声大会，演员们都或多或少的地作出妥协，并互相的促进。比如马威推销棺材的词是我加上的，“青松最擅长‘男’、‘女’二字”也是钟剑的推荐。这位网友也喜欢相声，应该懂得什么叫“恶语伤人六月寒”，况且当时您并不是演员。我记得去年说完“托妻献子”刚一下台，高鹏很兴奋过来对我说“该响的全响了！”，当时我一股暖流浑身流畅，忘却了疲劳。时间长不全是我的错，我坚持说整本的“吃元宵”确实耽误时间，但是夏河的快板是临时决定加入的，主持人客观上也占用了时间，这两项加在一起要接近20分钟，相当于一段“大审案”了。
“吃月饼”是唯一一段单口相声，我们为了中秋节特意安排的。排练时效果要好于两次演出，高朋的表演没有什么差别。这使我们能够看清环境的重要性，似乎每一个段子都有一个“作用半径”或是“射程”。如琢如磨的“吃月饼”缺乏短促的感染力，更适合三四十人的小场合。“口吐莲花”就不一样了，场子越大越好。说到这里越发觉得今年的节目选择和顺序安排，我们下的功夫远远不够。
男主持人在网上提意见说是重复表演太多，我想这挖掘得还不够，重复表演不但多而且在前半场过于密集。好像我们把“秦香莲”“祥林嫂”“窦娥冤”“杜十娘”“楚宫恨”四出戏安排在一个晚上演出的夸张效果，其结果就是喜欢欣赏的已经哭着走了，剩下来的观众都是铁石心肠。这样这个戏就没法唱了。
下边说我的最后一个节目“吃元宵”，此前也是很不被看好的节目，排练时很煴。效果比我们想象的要好，的确有一些误打误撞的成分。前面连续两个单人节目，观众难免有心理补偿感。“终于又见到一对一对的了”。加上此时已经走了一部分观众，剩下的应该是最忠实的，至少还能集中精力听。高鹏的“吃月饼”，是歪说正批，这给我们的正说歪批，做了尽可能的铺垫。这里再作一种不良的假设，“抠门儿相亲”倘若和“吃月饼”颠倒，“吃元宵”恐怕也不容易出应有的效果。
我坚持说完整版本，确实部分地因为我脑子里对于传统相声的条条框框很多，不忍心把它割裂开。值得称道的是青松先生的钻研劲头。这里我仅举一个很小的例子。全段都是歪批，在孔子到印度前说一句“坐火车到印度”，“火车是老火车”。这里沿用的是陈鸣志先生的版本，我在天津中华曲苑现场听过种用“厕所书法家”垫话的“吃元宵”。但是这个“老火车”，实在是单兵过河，独木不成林。显然是陈先生从他的老师，于宝林和冯宝华老二位，早先在“秦香莲”里的表演，移植而来，再早可以追溯到“老老年”。但是“秦香莲”虽然也是正唱歪批，但是没有引经据典。包公掏出“老手枪”，王朝骑上“老摩托车”，太监抄起“老电话“；都可以信手捏来。“老”字重复出现构成了笑料。“老火车”单摆浮搁，像是咯吱人，但是又很有必要保留，因为这是开篇前在“瓢把儿”里的附笔，给观众一种心理暗示，“我们要即将开始胡批乱讲了”。22日下午和青松先生对词时，他奇迹般地说了一句“如来佛最少也得给圣人来个Email呀！”。当时马威是唯一在场的，可能没注意到我的发挥。我赶紧在说到“老火车”时，补上一句“你那里都有Email了还不许他坐回火车”。这样一来，捧哏之间多一次交流，给“歪批”这一主题定了调，同时又抹去了“老火车”这三个尴尬的字。”Email”和“老火车”之间的时间，正好是观众似忘非忘的理想抖包袱时间（中间介绍子录颜回出场），尽管这不是一个大包袱。假如我们不是面对马威一个人，而是200位观众，那我们的青松先生真是“马志存朱相臣李寿增灵魂附体，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我比较满意还有一个地方。如来佛掐觉念咒时，我好像忘记了交待他闭上眼睛（在此期间孔子三人逃跑），但是我很快意识到这个纰漏，并用有限的形体动作弥补了回来，效果还是保住了。
最后的“大审案”没什么可说的了，钟剑高朋已经千锤百炼，只可惜观众已经疲劳了。纵观全场，应该说钟剑高朋二位才真是“完全没有出错”，可是却没有太多的闪光点。不能说是二位表演的不到位，实在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应该重新认识“相声大会”这四个字的含义，在驾御整场观众情绪这方面我们距离“自然王国”还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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