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我”的呓语》
2007

　　在三十几万字的阅读跋涉后，第一人称的表述在脑海中象闸门一样打开。在梦中，在见缝插针的遐想中，“我”的表达象一艘鼓胀着风帆的船蕴蓄待发，象仍然被死死牵着缰绳的骏马四足击地扬起阵阵尘土，也象一个情欲饱满的少年迫不及待地跨上美妙恋人芬芳的肉体。过往许多年里，我曾经用不同方式命名的的障碍似乎在在瞬间被击溃。不，请原谅这样的诱导，我没有那么迫不及待，相反，我象那个正准备登台的演员，我在背诵着台词，酝酿着情绪。我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十多年前，我在江轮上顺长江而下，在葛洲坝耐心地等待着船闸依次启闭，上下三层的水位依次连通持平，在船上你看不到江水汹涌向下，一切在深深的闸门下凶猛地涌动，船在静静等待出闸。
　　我应当假设这样的表述是没有观众的，至少要忽视观众的存在。因为，当观众在时，所有的表述是，尤其当一个“我”正在诉说处处第一人称的表述是，也从来是，带着掩饰的技巧从如簧的巧舌上，从轻浮的笔尖下，从冰冷的键盘上，字斟句酌而出的遣词造句。就象一个在风尘中应对多年的美丽女人，弯曲的睫毛下永远有倾听你的真诚，丰腴的胸前永远有埋葬你情欲的坟墓，红润的嘴唇上永远有动听的蜜糖，但你永远不知道她是谁，她究竟在说什么做什么，你对爱情的假设会在对她的一次偷窥后崩溃。对不起，请不要误解，我在这里并不是说泛滥的虚伪或者矫饰，我要说的是“我”经常根据需要充满了哀伤地退到了红丝绒的幕后，在暗中远远看着那个聚光灯下的另外一个自己，任凭泪水肆意流淌，却不能合二为一。
　　第一个问题是我是谁。在一个影像的记忆中，一个男声苍凉刚劲地说：“这是一条悲壮的人生之路。”在另一个影像的记忆中，哈姆雷特用肢体配合着语调说：“这是一个问题。”当这个问题被深究，我有的不仅是恐惧，还有沮丧。打了成千上万个结的绳子纠缠在一个瘦弱无助的人身上，他可能在说“这爱情是绝望的”，他可能在说“这路没有尽头”，他还可能说“孤独才是人生的全部”。于是，我停下这样无望的思索，关闭这个小小却沉重的匣子，把宝贵的秘密锁好以后丢进熊熊的火堆里，让它永远成为灰烬。
　　在拿捏语调遣词造句时，那个我是怎样的状态？象普鲁斯特那样随意流淌自己的意识？不是。象举着手术刀，面目冷酷的对着解剖台上的人的鲁迅？如果是，那么那个我在哪里，他在冷眼旁观在形而上中隐退到了哪里？假如分寸和距离掌握妥当，让想法偷偷在站身后，代言的人在表述中说的是不是就是创作？
　　好了，在一系列的问题浮现后，我已有些疲倦。如果想给现在的表述做个结语，不，不能说是结语，我更愿意说是个开端，那么，我要说：这不过是一种感激――记录是对生命的感激，真正的坦率直白不需要观众。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