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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姨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在磺矿,我们唯一的邻居就是毛姨家。

毛姨是四川重庆人,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当过知青,和刘叔叔结婚后就嫁鸡随鸡来到了这个外乡的偏僻矿区。刘叔叔是大学生,矿区宝贵的知识分子,毛姨是我父亲的助手。

毛姨长得像王晓棠,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相当动人的相貌;刘叔叔是英俊的大帅哥,高高的个子,很有王心刚的风范。当然这都是我后来总结出来的,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两个演员。毛姨家墙上挂着他俩放大的大头黑白结婚照,一双璧人,在我小时候的记忆是如此深刻,以至于以后看任何人的结婚照我都会想起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超越过。

毛姨是大城市人,又有良好的家庭背景,自然总是保持着优雅的城里人生活方式。记得她家是清一色榉木黄的各种木制家具,整整齐齐沿墙一圈,屋里还摆了个缝纫机,毛姨会做衣服。相比我家和其他人家简陋的家具,毛姨家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搞来的那些家具。

毛姨本应该是个在繁华大城市里享受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漂亮女人,她应该有要好的姐妹一起逛街游玩,品头论足,全身心去欣赏文学艺术,但是她生活在了这个简陋的矿区。

毛姨有两个非常美丽可爱的女儿,大女儿英子在我来之前送回重庆去了,我在的几年一直只有小女儿静静,当时不过4、5岁,因为静静,我后来对电影画报里的小童星一直没有过惊讶。静静不仅天生丽质,穿着也是极其时髦新鲜,毛姨自己给她做衣服小裙子,小小的超短裙,扎着荷叶边,或者长长的公主裙,衣服上总是绣着可爱的小花或小动物。

总之,我这个乡下丫头完全被这一家城里人给迷住了。

毛姨的气质比当地人当然高贵很多的样子,所以她平常是不太愿意和本地人打交道的,虽然有些男人总想跟她多说几句话,但她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态让他们只能悻悻地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她负责打针发药,一般人说要怕疼,大人小孩看见她的样子都不敢吱声,她总是不动声色地淡淡指挥他们,小孩子也只好憋住哭乖乖让她扎一下,很少有麻烦。

要是在大城市里,毛姨不见得愿意我这个土丫头说话,但是这个地方,我们是她唯一的邻居,我大部分时间和父亲单独生活在这里,我们必须打交道。

我没有太多地方去,只好去药房玩儿。药房里有很多好东西,我最喜欢跟着毛姨拆包装,我得到过很多漂亮的文具盒和塑料绳。毛姨还教我做棉签,我看着她灵巧的手一按一转就出来一个标准精致的棉签,一会就能做出来一大堆,然后放在一个铁盒里蒸了消毒,我经常跟着做,到后来我也很利索了。

毛姨还会绣花,有一个绣花的绷子,绣一下打一个结,我盯着看问她为什么,她很高兴,夸我观察仔细,说是防止以后线万一断了不影响其他线,以后就老让我跟着她转了。

毛姨在穷乡僻壤发现了一个忠实的追随者,她滔滔不绝地给我讲她在城里的见闻和趣事,我才知道城里的中学一个年级会有六、七个班,而我们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她父母被打成走资派她跟着一辈子倒了霉,别看她每天端着一张脸原来这么好玩儿,她用普通话四川话说什么话我都爱听,一边想象一边不停地问,毛姨对我的笑脸也越来越多了。

毛姨还教我包饺子,我们那个地方是不怎么吃饺子的,我上中学时就能独立包出一家人吃的饺子来完全是因为毛姨手把手的教导。她还用五香粉做肉,我以前都没过的,觉得特别香。最让我激动的一次就是她回四川探亲时带给我一个红色有机玻璃发卡,我因为太喜欢了当天晚上不舍得摘下来,结果晚上做梦跟人顶头断了,造成了我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那一次毛姨从重庆回来,烫了很时髦的大波浪发型,衣服也洋气了很多,但是神情有些异样,我隐隐感觉她舍不得离开大城市,心里应该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的。

我走后没多久,刘叔叔去了另一个大理石厂当厂长,再后来,就听说他们回重庆了,我们从磺矿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很多次,我都想找出毛姨的电话给她说话;也有很多次,我希望去重庆专门看望她,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做到。毛姨曾经在医务室上方的池塘坝乘凉时一句一句教我唱了《乡间的小路》,她不知道我心里多少年来一直哼唱这首歌: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呜呜呜呜他们唱
还有一支短笛也在吹响

荷把锄头在肩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衣裳

笑意写在脸上
哼一曲乡剧小唱
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多少落寞惆怅
都随晚风飘散
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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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ies, comments and Discussions:

  • 枫下拾英 / 笔耕枫下 / 磺矿杂忆
    • 说明你家那个地方曾经有火山,现在是否发现温泉?
      • 没有温泉,后来那里都荒了
    • 嗯?早上在那里看过啊?居然我没有8下一字半句?
    • 红薯干,嘻嘻,我就记住这个啦。
    • 写的平实感人
    • 小新的文章就是好看~~
    • 毛姨
      • 小新我愛你~~~~
        和你的童年!!!
        • 小云我爱你和你的8卦~~我小时候就这一段时间最难忘
          • 精华精华精华精华精华精华精华精华精华精华精华精华
            • 别叫了,小草庆贺生日去了---- 你不送礼啊?
              • 哦,小草生日。。。?
        • 还有这个也是写这段时间的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儿时伙伴

          by jennica (whoami) at 2008.6.19 11:00 (#4510098@0)
          <本文发表于: 相约加拿大:枫下论坛 www.rolia.net/forum >

          我有段最好的时光一直没有认真写出来,让我总觉得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去做,趁着大家都在回忆的时候再跟一下风。

          我小学三年级时因为母亲调动工作转学而跟父亲一起生活了三年。我父亲那时在一个硫磺矿当医生,因为他是唯一的医生,在经常发生事故的矿里是很重要的角色。我们一家和一个重庆来的工程师刘叔叔一家单独住一栋楼,他妻子我们叫毛姨,漂亮的重庆女子,是我父亲的助手。他有个花朵一样的女儿,四五岁,叫静静,说好听的重庆话,穿现在也时髦的荷叶边小短裙,我天天都要骄傲地带着她玩儿。医务室的办公房和生活住房都在一起,共有10来间,在整个矿区来说,生活条件是最好的。矿区还住有很多井下或高炉工作的工人,中和就是一个高炉工人的女儿,她的父母离婚了。她妹妹跟她母亲,她跟她父亲过,父女俩住在两间连通的很小很小的房子里。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也往往是一见如故的。我搬到父亲的单位后,没有几天就和中和混熟了,在一群小孩子中间,独独对她最有好感。那时我经常一个人住着两间屋子,父亲总是很忙,晚上自己就觉得很害怕,去过中和家玩过几次,不知怎么就提出让她搬来和我作伴儿,而她和她父亲、我的家人竟然都同意了,所以有两年的时间她晚上就固定上我家睡觉了。

          天天混在一起,打打闹闹,我少年时候的趣味似乎都集中在那段时间了。由于父母不住一起,我们又都分别在外婆家长大再带走,我们姐弟三个小时候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太多,很是可惜。中和学过武术,身手很敏捷,我们俩打闹时我总被她轻易就掀翻在地,她压住我,用两根又粗又硬的麻花辫尾巴不停地蹭我的脖子,让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只好认输,为了对付她这种恶劣行径,我甚至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锻炼我的脖子失去知觉,后来怎么挠也不觉得痒了。

          我们一起走两、三里路去一所乡办中学上学(小学和初中一起),途经一条河、三个村和很多座小山,,所以上下学就有很多好玩儿的事情,最多是放学后上山摘野果子或上同学家里玩。我那时有一个优越的条件就是我的父母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人,尤其我父亲因为手艺医德好,远远近近的人便要巴结着点,那些同学的家长对我都很热情,我也无所顾忌,经常带着中和上不同的同学家吃完饭才回家。有一天放学我们刚刚惊魂未定地绕过一条不知谁横在路中间的两米来长的死粗蛇,中和又让我闭上眼睛说看看能走多远不出马路。她大我一岁我又打不过她,一般我就无条件地听她的话。走着走着,我穿着凉鞋的脚踩到一堆热乎乎的东西里,然后就听到她的狂笑,睁开眼睛一看,我一脚踏进了一大堆新鲜的牛粪里,简直气疯了要打她,但凉鞋恶心得没法穿了,路上全是石子只好作罢,她一边幸灾乐祸地坏笑,一边带我去水塘洗干净。我后来竟然没有去追究这个天大的耻辱,想起来还觉得挺好玩儿的。好久以后读一本书,说有个穷人家的孩子冬天光脚放牛很冷,牛一拉完就赶紧把脚伸进去暖和一下,自己是深有体会了。

          我父亲和刘叔叔那时精力很旺盛,经常一起晚上去周围的稻田里抓青蛙和泥鳅,吃不完的就熏好当腊菜吃。他有杆猎枪,到处打麻雀,甚至打到过一只斑鸠,味道极为鲜美。我们还有一大块菜地,母亲和姐姐弟弟周末会回来,父亲领着我们种了二十种多种蔬菜,养了10来只鸡。也很有意思,那几年菜地里种什么长什么,像南瓜冬瓜丝瓜多得根本就吃不完,还可以卖到矿区的大食堂里;而那一群鸡最好时平均每天下5个鸡蛋,保证我们鸡蛋可以放开肚皮吃。院子里有根碗口粗的葡萄藤,架了一个很大的棚子,不过品种不好,刚开始结很多果子最后成熟留下来的不多,有一年父亲他们埋了一头死猪在葡萄藤地下取得了丰收,也不过一箩筐的青紫葡萄。最出货的是一棵硕大的无花果树,盛果期每天早晨都能摘一大碗自然熟透的无花果,味道极好,但吃了几年后附近的麻雀发现了这种美味,它们就总吃在前面了,没有留下几个像样的给我们。院子靠坡的一面种了一大排高大的夹竹桃,两个长条花坛里是满满的美人蕉和蝴蝶兰,还有一棵花好看又能吃的木槿。医务室的旁边有一口水塘,高兴时可以拿着鱼网捞虾米。中和好像自然就是我家的成员一样,她父亲不怎么管她,她喜欢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对我家的东西都清清楚楚,经常跟我们一起偷东西吃,和我一家人都非常融洽。

          中和没有母亲关爱,父亲也比较粗心,所以很多家务活都会做,在外面也很有经验。她教我炒菜洗衣服缝被子,除了淘气,在和小伙伴的冲突中处处本能地护着我。她的口才很好,多少年来我都是她吹嘘的资本,她津津有味地到处跟别人说我们小时候的故事,我以后的故事,凡是她认识的人没有不知道我的。她的父母后来都分别结婚了,她的亲生母亲是个很能干的商人,离婚多年后又心疼大女儿把她带到了身边教她经营服装,现在中和就在我们县城的主街摆着一个很红火的摊位,日子过得辛苦而快乐。

          我的父母其实是最普通不过的工作人员,要生在大城市,我们一定不是在优越感中成长的孩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碰上这么难忘的朋友。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时间,记忆,总是汩汩不竭的文思源泉
        • 没话找话说呢???
      • 心里流淌出来的文字
      • 太喜欢了
      • 你要一直在中国,未来绝对是居委会主任、、、
        • 你一说,我想想居委会对我这种8卦人士真是一个极其理想的职业,我准备聘小云做副主任,你当杂役
    • what ?
      • ?
        • !
    • 看到谈到硫磺的文章,勾起我一段初中回忆
      和几个伙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搞到好多电线杆绝缘子,就是外面是陶瓷里面是硫磺,可以取出里面的硫磺,研磨成粉末,然后我们又在化学实验室顺出来硝酸钾,还有一个哥们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一些木炭粉末,然后我们就根据仅有的一点化学常识试验制造火药,可是因为不懂得配合比例,一直不成功,那时候也没有 Internet 可以股沟Wiki 什么的,现在回忆起来挺好玩的,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真成功了说不定我就缺胳膊少腿了瞎眼了~~~
      • 俗话说,一硫二硝三木炭。。。俺也干过
        • :D 那看来当时是硝酸钾不够啊~~~
          • 【俺的画眉故事】。。。。。 下。。。
            那时生产队经常用硝酸钾,我们总是去偷一块,然后几个伙伴一起鼓捣。。。。。

            有一次,俺们在玩黑火药,脸凑得太近,轰地一下,躲闪不及,俺的左眉毛被烧了,回家怕母亲骂,就偷偷地用黑墨水描。。。

            俺的画眉故事,很长时间被小朋友作为笑柄。
            • LOL~~~
            • 哈哈哈,你有那么热爱科学?
      • 那你也许设立了另一个诺贝尔奖啊
        • 奖金一元钱! lol
          • 谁说的,一只母鸡生100个蛋,孵100个鸡,然后生10000个蛋。。。怎么1元
    • 写作之前后,你好好整理一下,有个清晰的思路,这样人物和情节会更有序鲜明。不然,就可惜了。
      • 是,开始照着大环境写的,写着写着就写小事情了,然后有事就匆匆结尾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改
    • 烧硫磺有没有毒、、、
      • 用鹅脚丫子想想也该知道。
      • SO2 刺鼻子,H2S臭鸡蛋
    • 可惜我现在太忙,没时间写长东西。不然和你一起回忆,对着写,才好玩呢
      • 就是就是,怎么觉得我脑子里安了一把锁,钥匙在你那儿
        • 哈哈,有趣,那我要经常用用这把钥匙才行:)
          • 呵呵,不要用狠了呀,回头你把垃圾都放出来了
        • 俺是钥匙保管
          • 你那钥匙打不开门~
    • 哎呀,终于精华了、、、乖嘛~~~~
      • 纯洁的小云啊,我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