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摘自2002年08月12日《北京青年报》
最近看了台北赖声川的喜剧《我容易嘛，我！》，又看了北京孟京辉的实验话剧《关于爱情归宿的最新观念》之后，不禁有点感慨：两部戏的情节主张如此相似，而前者轻松世俗，后者晦涩高深，不难看出两地艺术价值取向之巨大差异。
赖剧说的是一个出租车司机真诚地爱着一妻一妾，并不辞辛苦地奔波于两个家之间，一人饰二角。可惜百密一疏，一个意外事件使他进了医院，并受到黑社会追杀，从此时间乱套，平衡被打破，他的左右逢源终于在戏剧高潮处露馅，终遭妻妾同时抛弃，不免发出了“做人真难”的感叹。孟剧的主要情节是，一个已婚的马桶厂电工（注意，马桶的意象比出租车要高明得多）在和情人外出时目睹一场车祸，救出了烧伤者之后两人又不便报警，只好就此私奔，于是烧伤者被当做电工进行了救治和整容，并成了社会名人，从此二人饰一角。烧伤者因为理想破灭和利益的诱惑而宁愿做别人，真正的电工却有家难回，进了精神病院。
同样是不错的故事，同样是关于人格与角色的错乱、社会与良心的挣扎，但一喜一悲，立意手法皆有高下。赖剧秉承其一贯风格，情节冲突紧凑，表演热闹亲切，处处针砭时弊，虽未见深刻，但具有一切传统喜剧的美德，观众在散场时的心情大概和16世纪英国劳动人民看完莎士比亚的露天喜剧后差不多。而孟京辉是绝不可能甘心于此的，他的思想显然更深刻，舞台表现也更为丰富。只可惜，整出戏的节奏也因此而变得杂乱无章，观众刚刚理顺思路就会被舞台上的一个个概念或意象所打断。一向以“互动”著称的孟京辉再一次使我感到了强迫。
据报道，在孟剧演出后的座谈中，持正反两派意见的观众发生了激烈争吵。孟京辉当即表示，观众能否接受他的舞台呈现，他无法负责，他只对他的真诚负责。其实没有人比孟京辉更在乎观众的看法，不然他不会每场演出后都和观众座谈。即便他的戏越来越长，他还是需要再多一点时间来向观众解读他的想法。他非常欢迎甚至会采纳他们的建议，因为正如他所说的，他是一个非常真诚的创作者。而对于那些提出尖锐批评的观众，他的态度也是针锋相对的，表现出前卫与传统对抗时应有的姿态。
平心而论，孟京辉自10年前出道以来就没有因其前卫而受到过什么批评。相反，他简直就是话剧界的宠儿（没有他，还会有人艺小剧场吗），观众的追随使艺术也赚到了钱……反倒是这一两年以来，他受到的批评越来越多，从《臭虫》到这部《关于爱情归宿的最新观念》，发难的正是那些一直追随他的观众，所批评的不是他的前卫，却是他的保守——10年了，仍然坚持化简为繁、概念先行。到底是观众跟不上他的变化，还是他跟不上观众的成长？
10多年前，当我还在高中的时候，就是一个标准的文学青年和话剧爱好者。那时候，我有一个大夹子，专门用于收藏每场话剧的宣传单。后来上了大学，还是和死党骑着车满北京跑着看每一场新戏，但宣传单却是慢慢地不攒了；而到了现在，肯定不会每一场戏都要看了。实在是过了神话一切艺术的阶段，变得不那么积极，更不容易取悦。也许这还说明了我不再满怀激情，已经懒得和孟京辉们一起追求深度了。岁数大了嘛，现在比较喜欢看一些把深刻感情表达得很简单的东西，而绝不是相反。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最近看了台北赖声川的喜剧《我容易嘛，我！》，又看了北京孟京辉的实验话剧《关于爱情归宿的最新观念》之后，不禁有点感慨：两部戏的情节主张如此相似，而前者轻松世俗，后者晦涩高深，不难看出两地艺术价值取向之巨大差异。
赖剧说的是一个出租车司机真诚地爱着一妻一妾，并不辞辛苦地奔波于两个家之间，一人饰二角。可惜百密一疏，一个意外事件使他进了医院，并受到黑社会追杀，从此时间乱套，平衡被打破，他的左右逢源终于在戏剧高潮处露馅，终遭妻妾同时抛弃，不免发出了“做人真难”的感叹。孟剧的主要情节是，一个已婚的马桶厂电工（注意，马桶的意象比出租车要高明得多）在和情人外出时目睹一场车祸，救出了烧伤者之后两人又不便报警，只好就此私奔，于是烧伤者被当做电工进行了救治和整容，并成了社会名人，从此二人饰一角。烧伤者因为理想破灭和利益的诱惑而宁愿做别人，真正的电工却有家难回，进了精神病院。
同样是不错的故事，同样是关于人格与角色的错乱、社会与良心的挣扎，但一喜一悲，立意手法皆有高下。赖剧秉承其一贯风格，情节冲突紧凑，表演热闹亲切，处处针砭时弊，虽未见深刻，但具有一切传统喜剧的美德，观众在散场时的心情大概和16世纪英国劳动人民看完莎士比亚的露天喜剧后差不多。而孟京辉是绝不可能甘心于此的，他的思想显然更深刻，舞台表现也更为丰富。只可惜，整出戏的节奏也因此而变得杂乱无章，观众刚刚理顺思路就会被舞台上的一个个概念或意象所打断。一向以“互动”著称的孟京辉再一次使我感到了强迫。
据报道，在孟剧演出后的座谈中，持正反两派意见的观众发生了激烈争吵。孟京辉当即表示，观众能否接受他的舞台呈现，他无法负责，他只对他的真诚负责。其实没有人比孟京辉更在乎观众的看法，不然他不会每场演出后都和观众座谈。即便他的戏越来越长，他还是需要再多一点时间来向观众解读他的想法。他非常欢迎甚至会采纳他们的建议，因为正如他所说的，他是一个非常真诚的创作者。而对于那些提出尖锐批评的观众，他的态度也是针锋相对的，表现出前卫与传统对抗时应有的姿态。
平心而论，孟京辉自10年前出道以来就没有因其前卫而受到过什么批评。相反，他简直就是话剧界的宠儿（没有他，还会有人艺小剧场吗），观众的追随使艺术也赚到了钱……反倒是这一两年以来，他受到的批评越来越多，从《臭虫》到这部《关于爱情归宿的最新观念》，发难的正是那些一直追随他的观众，所批评的不是他的前卫，却是他的保守——10年了，仍然坚持化简为繁、概念先行。到底是观众跟不上他的变化，还是他跟不上观众的成长？
10多年前，当我还在高中的时候，就是一个标准的文学青年和话剧爱好者。那时候，我有一个大夹子，专门用于收藏每场话剧的宣传单。后来上了大学，还是和死党骑着车满北京跑着看每一场新戏，但宣传单却是慢慢地不攒了；而到了现在，肯定不会每一场戏都要看了。实在是过了神话一切艺术的阶段，变得不那么积极，更不容易取悦。也许这还说明了我不再满怀激情，已经懒得和孟京辉们一起追求深度了。岁数大了嘛，现在比较喜欢看一些把深刻感情表达得很简单的东西，而绝不是相反。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