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作者: 王齐 (推荐: 一读者) 2002年8月28日 17:42 http://www.clibrary.com
内容提要
§世界经济已经进入了一个以‘货币商品化’为标志的新的历史阶段，这个
阶段可以叫做“虚拟经济”时代。经济的基本运行规律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国
际资本流动决定一国的繁荣与衰退。
§“虚拟经济”是产生巨大经济泡沫的原凶，经济泡沫破裂引发金融危机并
因此导致经济危机。新的经济矛盾要求经济制度创新，在制度创新之前无法根本
抑制金融危机。
§在制度创新完成前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应赋予香港金融中心的职能。
一、世界经济进入“虚拟经济”时代
二战后，美国主持建立了称为“布雷顿森林”体系的世界货币金融制度－－
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美元与黄金挂钩，即“金汇兑”本位制。在这种货币制度
下，世界货币量的增长基本受到“物”的制约，即财富计量符号（货币）的增长
要与有形财富同步。货币首先是“价值等价物”等同于一定的价值，其次是“计
量符号（countofunit）”代表一定的价值。在传统经济中也有所谓的不与物质生
产与交换相关的“虚拟成份”，如证券交易、外汇交易等，但这部分的货币交换，
必有一部分社会剩余物质产品与之相对应。
然而，由于60年代的越战军费浩大，美国政府不得不依靠大量发行货币支撑
财政，再不能维持美元与黄金的比例。1971年美元与黄金脱钩，‘金汇兑’本位
制随之瓦解，货币从所依存的物质基础中分离出来，在货币发行制度中再也找不
到“物”的影子，货币发行再也不受物质生产的制约，各国中央银行根据自己的
需要，任意决定货币的发行量，世界货币发行如绝堤之水再无束缚。货币由‘价
值等价物’变成纯粹的法定计量符号（fiatmoney），本身不再具备任何价值。据
调查，现今世界货币发行量已是物质财富的60倍！
美元与黄金脱钩是货币与物质生产分离的外因，工业化和产业革命是资本从
物质生产领域向外游离，最终与物质生产分离，造成‘货币商品化’的内因。上
世纪50～70年代所有工业国家相继完成工业化。由于完成了工业革命和产业革命，
人民的物质生活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在满足人们基本物质生活需求后，货币的趋
利性必然要求货币流向边际报酬率最高的投资领域，货币交易、股票交易、金融
衍生品交易等‘虚拟资产’成为货币首选流向。货币已不单单是买卖商品的手段，
它本身也变成了一种商品，供大家买卖。各种金融衍生工具的发展也促使非物质
的‘虚拟经济’急剧膨胀，虚拟经济代替物质财富生产逐步成为世界经济的主体。
1976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仅5年，美国货币交易中与生产流通有关的就由
66年的80%跌至20％；1997年，美国与生产流通有关的货币交易仅占全部货币交易
量的0.7％，当年世界贸易额为6万亿美元，而世界货币交易额为600万亿美元，即
与生产流通有关的货币交易额只占1％。世界货币运动与物质产品生产流通已彻底
分离，货币已不再是交易工具，而成为交易对象，世界经济已经进入了一个以‘
货币商品化’为标志的新的历史阶段，这个阶段可以叫做“虚拟经济”时代。我
们所见的货币如美元、欧元只是美国、欧洲这几家“大公司”所持有的商品，他
们通过不停地宣传和交易这些“商品”来增长他们公司的资产。
那么庞大的货币又流向何方呢？答案是股票、债券、外汇和房地产等这些与
物质基础（underlyingassets）相关，但价格与相应物质基础脱离的虚拟资产（
derivatives）的交易。在发达国家的资本市场，参与者以自己手中的证券、外汇
与房地产所有权等这些虚拟资产作抵押申请贷款，获得现金后到资本市场和房地
产市场进行炒作，这些抵押品在炒作中升值后，又可以向银行申请得到更多的贷
款，进行新一轮的炒作，如此循环，一方面形成巨大的货币需求将资本抽离物质
生产领域，另一方面使虚拟资产价格不断膨胀形成经济泡沫。在美国，70％左右
的银行贷款是流向股市的。各种金融衍生工具（derivatives），正是诱发庞大货
币需求与虚拟经济的驱动机制。
目前，庞大的货币资本已独立于物质生产领域之外。货币的价格已不取决于
物质基础，而取决于该货币的供给关系，即货币已经商品化。‘货币商品化’不
仅促成虚拟经济引发经济泡沫，也产生了新的经济运行规律。例如，在传统经济
中，物质流动引发货币流动，但在货币脱离物质运动的条件下，由于围绕物质流
通所产生的货币交换已微不足道，国际间货币运动的主渠道转到资本项下进行，
汇率取决于一国资本项下的逆顺差，也就是资本流动。一国工业增长、产品竞争
力、经常项目顺差、国际储备这些在传统经济中决定汇率的要素，基本不起作用，
而国际资本是否流入、才是决定汇率乃至本国经济繁荣与否的条件。只要世界各
国接受本国货币作为交换和储备货币，就可以通过增发货币来满足进口需求。这
实际是利用本国货币的国际地位，向接受这些货币的国家掠夺资源、转嫁通货膨
胀，其手段就是一方面利用国际收支经常项下的逆差向世界输出本国货币，购买
本国所需要的商品；另一方面依靠本国货币强势吸引国际资本弥补本国储蓄不足。
美国虽然90年代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长达10年的高增长，但居民储蓄率从1990年的
6.8％降1999年的－1％。在此期间，贸易逆差也从1990年1200亿美元增加到2000
年的4500亿美元超过印度一年的GDP。在这一期间，进口消费品几乎占到本国居民
全部消费的40％，而自1995年以来，美国每年所吸纳的世界净储蓄份额平均在三
分之二以上，最高的1999年竟达72％！一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本国居民可以不
事生产，仅凭美元的霸权地位就可以把他国居民创造的物质财富据为己有，可见
当前货币制度的掠夺性。而没有“硬通货”地位的国家如果过度发行货币，仍会
导致物质经济领域的通货膨胀，如刚刚发生的阿根廷金融危机。所以，日本尽管
可以保持国际竞争力，有庞大的外汇储备，日元仍然一路走贬；而美国尽管制造
业凋敝、国民消费40％依赖进口，经常项下常年逆差，却因世界资本不断流入美
国，仍然可以保持美元的坚挺和经济繁荣。美国实际已经变成了资本吸血鬼。
可以认为，世界经济经进入到一个新阶段。世界各国主要矛盾由发展物质生
产、争夺资源与销售市场，转变为争夺国际资本、货币霸权、金融霸权。因为只
要有了货币霸权，就可以不事生产照样锦衣玉食。所以在当代世界经济中，国际
资本流动决定一国经济的盛衰，这是全新的“虚拟经济”时代的经济基本运行规
律。
二、虚拟经济必然导致经济泡沫，引发金融危机
虚拟经济于上世纪90年代已在日本初显狰狞，它直接引发日本经济危机使日
本陷入长达10年的衰退，迄今不能自拔。
日本经济的问题可以追溯到1985年美日“广场饭店协议”和其后的“卢浮宫
协议”，美国逼迫日元升值并强迫日本政府降息。日元升值后，日本出口受到打
击，产业利润随之下降，同期日元利率水平又从5%下降到2.5％，引起日本民间的
巨额资金纷纷涌入资本市场寻找更高获利机会，日本产业资本从此由物质生产领
域流向资本市场，引发日本房地产和股市狂飙以及泡沫经济泛滥。日经指数4年狂
涨4倍。股市总值占GDP的比重由1985年60％到1989年一度超过150％。房地产价格
比股市飚得还利害，日本房地产理论价格在最高点时竟是美国房地产价格总值的
四倍！由于担心经济过热，1990年日本政府提高利率，股市应声而落，随后，房
地产价格也开始暴跌，到2002年2月5日，日经指数竟跌破了1985年股市狂涨前的
水平至9500点，创18年来最低。
成亦萧何，败亦萧何，泡沫经济使金融体系收益，也使它最先遭受打击。在
泡沫经济膨胀时期，企业以证券和房地产作抵押从银行获得资金，再到资本市场
上炒作，企业资产价格的上升速度高于企业负债的速度，因此不论从企业还是银
行看，资产负债状况都很健康。但当泡沫经济膨胀到顶开始破灭，一切就都反转
过来－－企业方面由于炒作资金无法收回，无法归还银行的贷款；银行方面由于
担心企业陷入债务危机，一边收紧银根，不愿对企业放款，一方面逼企业还债；
企业为了归还银行贷款，不得不抛售手中的资产，从而引起资产价格的新一轮下
跌，由此形成恶性循环。在这一时期，资产价格的下跌速度大大高于企业的债务
清偿速度，进而在银行体系内形成不断增大的坏账。另外，由于银行所持有的资
产在经济泡沫破灭后大幅度贬值，资本充足率相应下降，贷款规模必须随之紧缩，
出现全社会的信用紧缩，企业难以获得足够的贷款支持，经济发展由此受到极大
阻碍。这就是日本经济10年来的现实——不以物质生产为直接基础的‘虚拟经济’
所引发的经济泡沫最终破灭导致金融体系在巨大的坏账损失面前无以自拔，企业
无法得到资金难以维持，经济长期陷入失血状态。
股市和房地产泡沫可以破，企业无法还债可以破产，但是破到银行却破不下
去了，因为银行是对本国企业和个人负责，银行大批破产而由政府对存款人负责
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若在银行与政府都不能对存款人负责的情况下让银行大批破
产，就无异于让全体国民和整个国家破产，正是这个原因使日本银行的资产负债
表无法平衡，银行问题找不到解决出路，日本企业难以得到充足的资金支持生产，
日本经济必然是走出“L”型曲线。泡沫总有爆裂的时候。捅破泡沫的形式可能有
多种，可以是央行加息（日本），可以是外资抽逃（97亚洲金融危机），但是资
产泡沫破灭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股市与房地产价格暴跌，金融系统无法正常
高效运转，信用紧缩，经济衰退。日本的“L”型曲线说明，经济危机已经具有新
的特征，即不是产生于生产过剩，而是产生于金融体系崩溃——经济泡沫破裂对
金融体系造成巨大破坏，再反过来形成信用紧缩效应，导致经济进入长期萧条，
这就是当今经济危机的新特点。
由于资产泡沫破灭和银行体系破坏才是日本经济陷入长期萧条的原因，必须
从这个切入点解决问题。10年来日本历届政府使用的财政与货币政策可以说是文
不对题。现在，日本又转向汇率政策，人为操纵日元大幅度贬值，更使经济危机
雪上加霜。因为日元贬值会进一步降低日元资产的价格，迫使人们抛售日元资产
转向他国资产，从而在银行内部形成新的坏账损失。正确的作法应是让日元升值，
提高日元资产的价格水平，以相应提高银行抵押品价格水平来减少不良坏帐，使
金融系统重归正常。其实，9-11后美国再也不是安全天堂（safeheaven），日本
满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以安全性为理由吸引驻留在美国的资本使日本走出低谷，可
惜日本没意识到，错过了。
现在来看美国，几乎没有人否认美国存在着资产泡沫，并且美国的泡沫比日
本只大不小。东京股市市值的峰值是日本GDP的160％，而美国股市峰值时直逼19
万亿美元，是GDP的260％，以股市市值衡量美国是日本峰值时的四倍。美日的泡
沫经济也有所差别，首先是日本的房地产泡沫比美国要大得多。前面已经说过，
日本在土地泡沫高峰时土地的理论价值竟是美国的4倍，房地产价格下跌对日本银
行体系的坏账形成影响很大，而在美国这种情况还不多见。其次，日本是高储蓄
国家，日本泡沫经济的形成主要是本国资金从银行体系流入资本市场所致。而美
国，1995年以来在欧元启动过程中欧洲大量避险资金流向美国，引发了美国长达
5年的股市暴涨。据统计，这一期间流入美国的资金高达2.3万亿美元，其中近70
％是来自欧洲，所以与日本相比，美国的资产泡沫更与国际资本流动密切相关，
具有外生性、更大波动性和更不可控性的特点。
在世界经济的新阶段，全球性资产泡沫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这个泡沫
先破于日本，后破于亚洲金融风暴，今天轮到了美国。以2000年4月美国纳斯达克
指数暴跌为标志，股市连创新低，大型公司不断破产，银行坏帐激增，金融体系
随时可能崩溃，美国新经济的泡沫已经破了。2001年全年，美国经济增长率只有
1.1％，创近10年最低水平，当年工业设备利用率只有74.7％，创近20年来的最低
水平，失业率已达到前所未有的6％，据估计还有可能继续上升。美国政府也早已
看清了美国金融危机的可怕前景，因此千方百计采取各种措施，维持资产泡沫不
破，主要作法就是在资产泡沫濒于破灭的时候，拼命向市场注入货币。在9·11事
件后美国政府预计到外资和个人资金会从股市大量退出，因此在重开股市前的两
周内采取了两项重大举措，一是分两次共注入了1200亿美元的基础货币（M1），
按美国目前1：9的货币乘数，相当于提供了1万亿美元的信用资金供给，即相当于
两年外资流入的总和，比中国一年的GDP都要大！二是美国证券委宣布取消对上市
公司只能持有本公司10％股票的严格限制，鼓励上市公司大量回购自己的股票。
象微软等一些大上市公司，在本公司股票遭抛售的同时大量接手本公司股票，持
有本公司股票的比例很快就升到40％以上，由此维持道指在短期深跌后重上万点。
美国当权者深深懂得，美国的经济繁荣来自于美元的强势，而美元的强势则来自
于美元资产的价格，一旦美国股市崩溃，美元资产变得一文不值的时候，美元的
强势就会土崩瓦解，而没有了美元霸权，美国经济就会立即陷入一片混乱和严重
萧条。不难想象，一个仅靠发行货币维持国民40％消费品进口的国家，当其他国
家视同本国货币如废纸的时候，与今天的阿根廷有何区别？
但是，是泡沫怎能不破？美国人用供应更多货币的办法补充本国资本市场的
资金外流，从而维持股市点位，这种“饮鸩止渴”的作法只是把泡沫吹得更大，
只能推迟泡沫破灭的时间而不会改变这个结果，并且会使今后危机的爆发更严重。
美国2001年10月份的消费反弹，就吹嘘已经出现了复苏势头，但那主要是因
为实行了汽车贷款“零”利率的政策，刺激了提前性消费（advancingpurchase，
亦即‘寅年吃卯粮’），但到11月和12月，汽车消费一落千丈，消费增长也再现
颓势。2002年1月份的先行指数，10项中有8项上升，特别是建筑业增长令人瞩目，
有人又兴奋地说经济复苏，但最关键的制造业定单和股市点位这两项并没有上升。
至于建筑业创记录的增长，这是由于人们将资金从股市转向房地产市场造成，并
且新屋开工率不足，房地产价格攀升只是旧房炒作的结果。所以建筑业的景气并
非反映着真实需求的增长，只能预示出房地产业的进一步泡沫化。
美国资产泡沫破灭并导致金融风暴，只是迟早的事，捅破美国资产泡沫的直
接诱因可能有三个：
第一，欧洲经济复苏引起国际资本向欧洲转移
国际资本的移动需要三个条件，一是流向经济增长率高的地区，二是流向利
率水平高的地区，三是流向国家安全度高的地区。在整个90年代，欧洲经济长期
处在启动欧元的准备工作中，欧盟各国实施了强度极大的宏观紧缩，从而把公共
赤字占GDP的比重，从90年代初的6％以上压缩到1999年3％以下，虽然夯实了经济，
但带来了长达10年经济低速增长。而美国经济却在90年代的10年中如日中天，所
以经济增长率看是欧盟低，美国高。在2001年以前，美国的利率水平也高于欧洲，
国家安全度就更不用说，在欧洲的心脏（科索沃地区）和周边（中东巴以冲突）
不断有战争爆发，而美国则稳如泰山。但是从2000年开始，欧洲经济强劲复苏，
2001年虽然受到美国经济衰退的影响增长率下降，但当年美国衰退得更严重，20
01年是欧洲经济近10年来增长率第一次高于美国的一年；去年美国为了摆脱衰退
实施了11次降息，而欧元区只有4次降息，因此也是在去年欧洲利率水平第一次高
出美国；“9·11”事件的发生，更是两次世界大战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对美国本土
的袭击，从而在根本上改变了人们对国家安全问题的认识。9－11后美国发现了恐
怖分子对美国本土准备发动范围更大、后果更严重的恐怖袭击，所以美国的安全
性也比欧洲更差。利率、增长率、安全性这三个条件都同时倒转过来，必然会引
起国际资本流向逆转，从美国流向欧洲。欧洲资本市场虽然也有泡沫，但与美国
比较可谓九牛一毛。例如以股票市值占GDP的比重为指标衡量，1999年美国为203
％，而意大利为46％，德国为54％，法国为64％，英国最高，也只有96％。2000
年欧洲的经济复苏，也主要是以传统产业的增长为主体，所以从目前看，欧洲经
济增长比美国要健康得多。今年1月1日欧元开始流通，欧元区各国开始统一用欧
元标价，立即显示出欧洲各国间同一产品的生产与销售存在巨大价格差距，从而
反映出欧洲优化资源配置的巨大空间，这正是欧洲人在设计欧元过程中早已企盼
的结果，并将形成促进欧洲经济增长的强大动力。欧洲在上千年历史中始终没有
出现过统一、强大的国家，因此今天欧洲的政治家普遍缺少大国政治的头脑与全
球战略意识，这使得欧洲人在处理国际关系中始终落在美国人的下风，甚至被美
国人利用。科索沃战争就是一例。美国在欧元启动初期在素有‘欧洲火药桶’之
称的巴尔干地区（该地区是两次世界大战的策源地）发动科索沃战争，欧元应声
而跌，由1：1.2跌至1：0.8，沉重打击了欧元，迫使欧洲资本大量流入美国避险。
可笑的是欧洲领导人竟没有看穿美国的用心，帮助美国在自己的心脏地区燃起烽
烟，结果被美国利用。然而欧元的统一，开辟了欧洲走向统一国家的道路，世人
已经看到，欧盟国家领袖在政治上正在逐步成熟，有能力领导欧洲加快经济与政
治整合，从而形成对欧洲经济和欧元的信心。
第二，信任危机继续扩大，捅破美国资产泡沫
‘安然（Enron）’风波直接引发了深藏已久的信任危机。安然公司在80年代
末还只是美国三流公司，但在90年代这10年中竟晋身世界第16位，成为世界最大
的石油天然气公司。神话一般的安然轰然倒下，内幕被揭开后人们才发现，神话
原来是谎话。近些年安然股价之所以会不断飚升，原来是安然公司官商勾结，修
改美国法律，以适应安然进行能源产品衍生交易的需要；勾结会计师事务所安达
信，编造虚假公司业绩欺骗股民；勾结花旗、摩根等美国著名银行，在海外设立
关联公司，一方面掩盖公司负债的真相，一方面通过与外围公司的关联资产交易，
造成公司盈利大幅度增长的假象。2000年，安然公司的利润中来自传统能源生产
与销售的部分竟然只占到2.3％，绝大部分利润都是来自于难以理解的资产交易，
然而纸里包不住火，作假到一定程度再也作不成假就只有宣告破产。安然公司从
市值最高时的900亿美元，几乎蒸发掉895亿美元社会公众财富，并把800多亿美元
坏帐甩给银行。‘安然’事件中，安然公司、会计师事务所、投资银行沆瀣一气
欺骗股东，欺骗公众。
更为严重的是安然事件并不是一个独立事件，它只是美国公司信誉危机巨大
冰山的一角，自去年10月安然事件被揭穿以来，美国著名企业被揭露出造假、爆
出财务情况不稳和宣布破产的消息此起彼伏，在短短4个月中，已经发生了美国有
史以来的第一大破产案（Enron）、第四大（GlobeCrossing）与第七大（K-mart
）破产案。已经卷入企业丑闻和爆出财务不稳情况的著名企业已有HP、IBM、FOR
D、EXXON、TYCO、McDonald、Coca-Cola等这些国际知名大企业。安达信会计师事
务所被判有罪，强制解散。仅存的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中，所毕马威和永道也相继
爆出帮助企业造假的丑闻。当安然出现9亿美元假帐时，人们已经震惊不已了，谁
知道短短两天之内报出的丑闻使安然黯然失色－－世界电信(WorldCom)的假帐竟
比它的4倍还多，达38亿美元，而施乐(Xerox)更是“大手笔”凭空造出了64亿美
元的天文数字。美国的资本市场还有什么信用可言？这与日本当年的情况何其相
似！日本在泡沫经济破灭过程中也是大量爆出企业与政界、银行人士勾结造假的
丑闻，例如著名的“野村证券”事件、“青山建设”事件、“尾七逢”事件等等
一大批股市丑闻。在资产泡沫急速膨胀的年代，人们在金钱欲望驱使下，普遍开
始失去理智，铤而走险，不惜采取各种非法手段从资本市场获利，这在日本和美
国都是一样的。而一旦造假难以为继，丑闻开始被揭露，由于人们对资本市场的
普遍不信任与恐慌，纷纷逃离股市，股市的崩溃就会随之而来。
美国政府迄今不敢将银行坏帐公布于众，但纸里包不住火，一旦公众得知美
国银行体系存在着世界第一的坏帐，信心崩溃将如决堤之水吞噬美国。WorldCom，
世界通讯公司是世界第二大长途电话公司，该公司负债为300亿美元，股票由60多
美元跌到6美分，处于破产边缘。
Xerox，施乐公司世界最大的复印机供应商，曾发明鼠标。
第三，日本危机继续深化，牵累美国资产泡沫破裂
从目前情况看，由于日本政府执行了错误的宏观政策，从内部进一步将日本
经济推向深渊。从外部看，日本在过去10年中虽深陷泥潭，但外部经济环境尚好，
还有一定的外部调整空间。可是自去年以来却出现了美欧经济同时衰退的情况，
对日本出现了不利的外部情况；其次是今年日本实行新的会计制度，要求银行按
股票现价计算资产，会暴露出日本银行真实的资产负债比例，有可能引发新一轮
的信用紧缩和银行业破产，并破坏经济增长；第三，日本政府继续宏观政策的误
操作，诱导日元贬值，招致日元资产大幅度贬值，引发停留在日本的资金外流，
从而加重银行业危机。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从目前情况看，日本企业和银行应付
危机的最后措施就是抛售海外资产，而日本的海外资产一半以上投放在美国，据
说仅日本人持有美国国债的比例就高达20％。世界各国包括美国人在内，早已对
美国的资产泡沫胆战心惊，一旦日本人开始大规模抛售美元资产，就有可能象导
火索一样诱发抛售美元资产的狂潮。
以上三方面，都是捅破美国资产泡沫的潜伏条件，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
是以美国世界第一大国的地位，如果发生美国金融风暴，势必引发全球金融风暴。
世界各主要经济体会无一遗漏，都会被卷入这场由美国引发的全球金融风暴当中，
而且都会步日本后尘，走出“L”型曲线。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问题的反覆性。
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我们明知道现存的货币制度是危机的根源，却不知道
该用什么新的货币制度来取代。人类社会不走回头路，不可能退回金本位制，况
且黄金在今天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工业用途，只能作为装饰品。既然货币制度已
经造成了如此巨大的灾难，人类社会理所应当进行新的选择，但是路在何方呢？
如果找不到制度创新方向，金融风暴过后还会卷土重来
。人类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以来，只完成一次制度创新，即凯恩斯主义。19世
纪资本主义革命后，由于制度更新跟不上经济发展的步伐，世界经济危机发生的
频率不断提高，由十几年一次到二战前的一年一次，最终引发两次世界大战。上
世纪三十年代美国和世界各国先后采用凯恩斯主义这种国家干预经济的新体制，
凯恩斯主义使世界经济保持了近七十年的太平。但是，日本经济危机中日本历界
政府已用尽凯恩斯主义的各种宏观经济调控手段，结果不旦于事无补，反而使经
济危机越来越严重，事实证明凯恩斯主义已不再是万能妙药，世界经济再一次要
求制度创新。
三、在制度创新完成前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应赋予香港金融中心的职能
经历了20年的改革，中国已经深深融入国际分工体系之中。世界经济对中国
经济有着重大影响。如果冒然将人民币国际化，开放资本市场，以中国的经济实
力根本不足以抵挡世界金融风暴的冲击。正象中国由于没有使人民币国际化而侥
幸逃过亚洲金融风暴一样，坚持过去的作法，我们也可以成功避开全球金融风暴。
中国资本稀缺，引进外资是我们的根本任务，引进外资与货币自由兑换的矛
盾可在香港解决——即把引资大门开在香港，把中国（内资、外资）的企业更多
地推到香港上市，从世界各地的投资人手中筹资，充分享受‘虚拟经济’带来的
融资便利，同时因人民币非国际化屏蔽国际金融风暴对中国经济的冲击。这样，
既没有开放资本市场，又充分享受开放资本市场的好处。放眼世界，只有中国因
特殊历史情况，具有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
投资人要求完善的投资退出机制，而目前中国尚无良好的外资退出机制，这
极大地影响吸引外资的工作。如果允许外资企业在香港上市，就解决了外资的退
出机制，能进一步促进引资工作；另外，把引资大门开在香港又给处于困境的香
港找到发展方向，保证并促进香港的繁荣；由于中国的巨大吸引力，香港很有希
望从现在的世界第6大金融中心晋身三甲，确定香港世界金融中心地位，也确认中
国经济在世界的领导地位，一举多得。如果发生全球金融风暴，世界主要经济体
包括拉美和东盟国家都会出现较深幅度的跌幅。中国经济虽也要跟着走一段下坡
路，但不一定出现经济衰退，因为世界制造业中心向中国转移已基本完成，我们
已建立强大的物质生产基础；中国金融业并未开放，制度上有屏蔽作用；且经过
这几年整顿金融秩序，经济泡沫已被压缩。世界金融危机爆发一段时间后，中国
经济可能就会开始上扬，这还是得益于我国的物质生产基础和金融制度。中国政
府近几年对内整顿金融秩序，压缩股市泡沫；对外奉行和平外交政策，营造稳定
的周边环境，为吸引外资创造了良好的政治条件和经济条件。中国经济稳健发展
已经吸引大量国际资本，一旦发生国际金融风暴中国很有可能成为国际资本的避
风港吸引更多的国际资金。
但不能低估美国的军事霸权。美国曾在欧元启动时发动‘科索沃’战争，成
功地打击了欧元。如今美国在中国门口布下台湾、朝鲜两个钉子；在中东制造事
端抑制石油美元回流；在欧洲家门口支持以色列，一旦爆发巴以战争，巴勒斯坦
难民必然冲击欧洲。总之，美国就是在资本流向可能性最大的三个点打下利用战
争阻止资本外流的伏笔。因此必需防备美国的狼子野心。
只要中国对周边国家奉行和平外交政策，对内继续发展经济，整顿金融秩序，
坚持人民币不可自由兑换，中国就能保持良好的外部与内部环境，屏蔽世界金融
危机。金融风暴对中国既是机遇又是挑战，中国可能是此次金融风暴的赢家。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内容提要
§世界经济已经进入了一个以‘货币商品化’为标志的新的历史阶段，这个
阶段可以叫做“虚拟经济”时代。经济的基本运行规律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国
际资本流动决定一国的繁荣与衰退。
§“虚拟经济”是产生巨大经济泡沫的原凶，经济泡沫破裂引发金融危机并
因此导致经济危机。新的经济矛盾要求经济制度创新，在制度创新之前无法根本
抑制金融危机。
§在制度创新完成前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应赋予香港金融中心的职能。
一、世界经济进入“虚拟经济”时代
二战后，美国主持建立了称为“布雷顿森林”体系的世界货币金融制度－－
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美元与黄金挂钩，即“金汇兑”本位制。在这种货币制度
下，世界货币量的增长基本受到“物”的制约，即财富计量符号（货币）的增长
要与有形财富同步。货币首先是“价值等价物”等同于一定的价值，其次是“计
量符号（countofunit）”代表一定的价值。在传统经济中也有所谓的不与物质生
产与交换相关的“虚拟成份”，如证券交易、外汇交易等，但这部分的货币交换，
必有一部分社会剩余物质产品与之相对应。
然而，由于60年代的越战军费浩大，美国政府不得不依靠大量发行货币支撑
财政，再不能维持美元与黄金的比例。1971年美元与黄金脱钩，‘金汇兑’本位
制随之瓦解，货币从所依存的物质基础中分离出来，在货币发行制度中再也找不
到“物”的影子，货币发行再也不受物质生产的制约，各国中央银行根据自己的
需要，任意决定货币的发行量，世界货币发行如绝堤之水再无束缚。货币由‘价
值等价物’变成纯粹的法定计量符号（fiatmoney），本身不再具备任何价值。据
调查，现今世界货币发行量已是物质财富的60倍！
美元与黄金脱钩是货币与物质生产分离的外因，工业化和产业革命是资本从
物质生产领域向外游离，最终与物质生产分离，造成‘货币商品化’的内因。上
世纪50～70年代所有工业国家相继完成工业化。由于完成了工业革命和产业革命，
人民的物质生活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在满足人们基本物质生活需求后，货币的趋
利性必然要求货币流向边际报酬率最高的投资领域，货币交易、股票交易、金融
衍生品交易等‘虚拟资产’成为货币首选流向。货币已不单单是买卖商品的手段，
它本身也变成了一种商品，供大家买卖。各种金融衍生工具的发展也促使非物质
的‘虚拟经济’急剧膨胀，虚拟经济代替物质财富生产逐步成为世界经济的主体。
1976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仅5年，美国货币交易中与生产流通有关的就由
66年的80%跌至20％；1997年，美国与生产流通有关的货币交易仅占全部货币交易
量的0.7％，当年世界贸易额为6万亿美元，而世界货币交易额为600万亿美元，即
与生产流通有关的货币交易额只占1％。世界货币运动与物质产品生产流通已彻底
分离，货币已不再是交易工具，而成为交易对象，世界经济已经进入了一个以‘
货币商品化’为标志的新的历史阶段，这个阶段可以叫做“虚拟经济”时代。我
们所见的货币如美元、欧元只是美国、欧洲这几家“大公司”所持有的商品，他
们通过不停地宣传和交易这些“商品”来增长他们公司的资产。
那么庞大的货币又流向何方呢？答案是股票、债券、外汇和房地产等这些与
物质基础（underlyingassets）相关，但价格与相应物质基础脱离的虚拟资产（
derivatives）的交易。在发达国家的资本市场，参与者以自己手中的证券、外汇
与房地产所有权等这些虚拟资产作抵押申请贷款，获得现金后到资本市场和房地
产市场进行炒作，这些抵押品在炒作中升值后，又可以向银行申请得到更多的贷
款，进行新一轮的炒作，如此循环，一方面形成巨大的货币需求将资本抽离物质
生产领域，另一方面使虚拟资产价格不断膨胀形成经济泡沫。在美国，70％左右
的银行贷款是流向股市的。各种金融衍生工具（derivatives），正是诱发庞大货
币需求与虚拟经济的驱动机制。
目前，庞大的货币资本已独立于物质生产领域之外。货币的价格已不取决于
物质基础，而取决于该货币的供给关系，即货币已经商品化。‘货币商品化’不
仅促成虚拟经济引发经济泡沫，也产生了新的经济运行规律。例如，在传统经济
中，物质流动引发货币流动，但在货币脱离物质运动的条件下，由于围绕物质流
通所产生的货币交换已微不足道，国际间货币运动的主渠道转到资本项下进行，
汇率取决于一国资本项下的逆顺差，也就是资本流动。一国工业增长、产品竞争
力、经常项目顺差、国际储备这些在传统经济中决定汇率的要素，基本不起作用，
而国际资本是否流入、才是决定汇率乃至本国经济繁荣与否的条件。只要世界各
国接受本国货币作为交换和储备货币，就可以通过增发货币来满足进口需求。这
实际是利用本国货币的国际地位，向接受这些货币的国家掠夺资源、转嫁通货膨
胀，其手段就是一方面利用国际收支经常项下的逆差向世界输出本国货币，购买
本国所需要的商品；另一方面依靠本国货币强势吸引国际资本弥补本国储蓄不足。
美国虽然90年代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长达10年的高增长，但居民储蓄率从1990年的
6.8％降1999年的－1％。在此期间，贸易逆差也从1990年1200亿美元增加到2000
年的4500亿美元超过印度一年的GDP。在这一期间，进口消费品几乎占到本国居民
全部消费的40％，而自1995年以来，美国每年所吸纳的世界净储蓄份额平均在三
分之二以上，最高的1999年竟达72％！一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本国居民可以不
事生产，仅凭美元的霸权地位就可以把他国居民创造的物质财富据为己有，可见
当前货币制度的掠夺性。而没有“硬通货”地位的国家如果过度发行货币，仍会
导致物质经济领域的通货膨胀，如刚刚发生的阿根廷金融危机。所以，日本尽管
可以保持国际竞争力，有庞大的外汇储备，日元仍然一路走贬；而美国尽管制造
业凋敝、国民消费40％依赖进口，经常项下常年逆差，却因世界资本不断流入美
国，仍然可以保持美元的坚挺和经济繁荣。美国实际已经变成了资本吸血鬼。
可以认为，世界经济经进入到一个新阶段。世界各国主要矛盾由发展物质生
产、争夺资源与销售市场，转变为争夺国际资本、货币霸权、金融霸权。因为只
要有了货币霸权，就可以不事生产照样锦衣玉食。所以在当代世界经济中，国际
资本流动决定一国经济的盛衰，这是全新的“虚拟经济”时代的经济基本运行规
律。
二、虚拟经济必然导致经济泡沫，引发金融危机
虚拟经济于上世纪90年代已在日本初显狰狞，它直接引发日本经济危机使日
本陷入长达10年的衰退，迄今不能自拔。
日本经济的问题可以追溯到1985年美日“广场饭店协议”和其后的“卢浮宫
协议”，美国逼迫日元升值并强迫日本政府降息。日元升值后，日本出口受到打
击，产业利润随之下降，同期日元利率水平又从5%下降到2.5％，引起日本民间的
巨额资金纷纷涌入资本市场寻找更高获利机会，日本产业资本从此由物质生产领
域流向资本市场，引发日本房地产和股市狂飙以及泡沫经济泛滥。日经指数4年狂
涨4倍。股市总值占GDP的比重由1985年60％到1989年一度超过150％。房地产价格
比股市飚得还利害，日本房地产理论价格在最高点时竟是美国房地产价格总值的
四倍！由于担心经济过热，1990年日本政府提高利率，股市应声而落，随后，房
地产价格也开始暴跌，到2002年2月5日，日经指数竟跌破了1985年股市狂涨前的
水平至9500点，创18年来最低。
成亦萧何，败亦萧何，泡沫经济使金融体系收益，也使它最先遭受打击。在
泡沫经济膨胀时期，企业以证券和房地产作抵押从银行获得资金，再到资本市场
上炒作，企业资产价格的上升速度高于企业负债的速度，因此不论从企业还是银
行看，资产负债状况都很健康。但当泡沫经济膨胀到顶开始破灭，一切就都反转
过来－－企业方面由于炒作资金无法收回，无法归还银行的贷款；银行方面由于
担心企业陷入债务危机，一边收紧银根，不愿对企业放款，一方面逼企业还债；
企业为了归还银行贷款，不得不抛售手中的资产，从而引起资产价格的新一轮下
跌，由此形成恶性循环。在这一时期，资产价格的下跌速度大大高于企业的债务
清偿速度，进而在银行体系内形成不断增大的坏账。另外，由于银行所持有的资
产在经济泡沫破灭后大幅度贬值，资本充足率相应下降，贷款规模必须随之紧缩，
出现全社会的信用紧缩，企业难以获得足够的贷款支持，经济发展由此受到极大
阻碍。这就是日本经济10年来的现实——不以物质生产为直接基础的‘虚拟经济’
所引发的经济泡沫最终破灭导致金融体系在巨大的坏账损失面前无以自拔，企业
无法得到资金难以维持，经济长期陷入失血状态。
股市和房地产泡沫可以破，企业无法还债可以破产，但是破到银行却破不下
去了，因为银行是对本国企业和个人负责，银行大批破产而由政府对存款人负责
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若在银行与政府都不能对存款人负责的情况下让银行大批破
产，就无异于让全体国民和整个国家破产，正是这个原因使日本银行的资产负债
表无法平衡，银行问题找不到解决出路，日本企业难以得到充足的资金支持生产，
日本经济必然是走出“L”型曲线。泡沫总有爆裂的时候。捅破泡沫的形式可能有
多种，可以是央行加息（日本），可以是外资抽逃（97亚洲金融危机），但是资
产泡沫破灭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股市与房地产价格暴跌，金融系统无法正常
高效运转，信用紧缩，经济衰退。日本的“L”型曲线说明，经济危机已经具有新
的特征，即不是产生于生产过剩，而是产生于金融体系崩溃——经济泡沫破裂对
金融体系造成巨大破坏，再反过来形成信用紧缩效应，导致经济进入长期萧条，
这就是当今经济危机的新特点。
由于资产泡沫破灭和银行体系破坏才是日本经济陷入长期萧条的原因，必须
从这个切入点解决问题。10年来日本历届政府使用的财政与货币政策可以说是文
不对题。现在，日本又转向汇率政策，人为操纵日元大幅度贬值，更使经济危机
雪上加霜。因为日元贬值会进一步降低日元资产的价格，迫使人们抛售日元资产
转向他国资产，从而在银行内部形成新的坏账损失。正确的作法应是让日元升值，
提高日元资产的价格水平，以相应提高银行抵押品价格水平来减少不良坏帐，使
金融系统重归正常。其实，9-11后美国再也不是安全天堂（safeheaven），日本
满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以安全性为理由吸引驻留在美国的资本使日本走出低谷，可
惜日本没意识到，错过了。
现在来看美国，几乎没有人否认美国存在着资产泡沫，并且美国的泡沫比日
本只大不小。东京股市市值的峰值是日本GDP的160％，而美国股市峰值时直逼19
万亿美元，是GDP的260％，以股市市值衡量美国是日本峰值时的四倍。美日的泡
沫经济也有所差别，首先是日本的房地产泡沫比美国要大得多。前面已经说过，
日本在土地泡沫高峰时土地的理论价值竟是美国的4倍，房地产价格下跌对日本银
行体系的坏账形成影响很大，而在美国这种情况还不多见。其次，日本是高储蓄
国家，日本泡沫经济的形成主要是本国资金从银行体系流入资本市场所致。而美
国，1995年以来在欧元启动过程中欧洲大量避险资金流向美国，引发了美国长达
5年的股市暴涨。据统计，这一期间流入美国的资金高达2.3万亿美元，其中近70
％是来自欧洲，所以与日本相比，美国的资产泡沫更与国际资本流动密切相关，
具有外生性、更大波动性和更不可控性的特点。
在世界经济的新阶段，全球性资产泡沫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这个泡沫
先破于日本，后破于亚洲金融风暴，今天轮到了美国。以2000年4月美国纳斯达克
指数暴跌为标志，股市连创新低，大型公司不断破产，银行坏帐激增，金融体系
随时可能崩溃，美国新经济的泡沫已经破了。2001年全年，美国经济增长率只有
1.1％，创近10年最低水平，当年工业设备利用率只有74.7％，创近20年来的最低
水平，失业率已达到前所未有的6％，据估计还有可能继续上升。美国政府也早已
看清了美国金融危机的可怕前景，因此千方百计采取各种措施，维持资产泡沫不
破，主要作法就是在资产泡沫濒于破灭的时候，拼命向市场注入货币。在9·11事
件后美国政府预计到外资和个人资金会从股市大量退出，因此在重开股市前的两
周内采取了两项重大举措，一是分两次共注入了1200亿美元的基础货币（M1），
按美国目前1：9的货币乘数，相当于提供了1万亿美元的信用资金供给，即相当于
两年外资流入的总和，比中国一年的GDP都要大！二是美国证券委宣布取消对上市
公司只能持有本公司10％股票的严格限制，鼓励上市公司大量回购自己的股票。
象微软等一些大上市公司，在本公司股票遭抛售的同时大量接手本公司股票，持
有本公司股票的比例很快就升到40％以上，由此维持道指在短期深跌后重上万点。
美国当权者深深懂得，美国的经济繁荣来自于美元的强势，而美元的强势则来自
于美元资产的价格，一旦美国股市崩溃，美元资产变得一文不值的时候，美元的
强势就会土崩瓦解，而没有了美元霸权，美国经济就会立即陷入一片混乱和严重
萧条。不难想象，一个仅靠发行货币维持国民40％消费品进口的国家，当其他国
家视同本国货币如废纸的时候，与今天的阿根廷有何区别？
但是，是泡沫怎能不破？美国人用供应更多货币的办法补充本国资本市场的
资金外流，从而维持股市点位，这种“饮鸩止渴”的作法只是把泡沫吹得更大，
只能推迟泡沫破灭的时间而不会改变这个结果，并且会使今后危机的爆发更严重。
美国2001年10月份的消费反弹，就吹嘘已经出现了复苏势头，但那主要是因
为实行了汽车贷款“零”利率的政策，刺激了提前性消费（advancingpurchase，
亦即‘寅年吃卯粮’），但到11月和12月，汽车消费一落千丈，消费增长也再现
颓势。2002年1月份的先行指数，10项中有8项上升，特别是建筑业增长令人瞩目，
有人又兴奋地说经济复苏，但最关键的制造业定单和股市点位这两项并没有上升。
至于建筑业创记录的增长，这是由于人们将资金从股市转向房地产市场造成，并
且新屋开工率不足，房地产价格攀升只是旧房炒作的结果。所以建筑业的景气并
非反映着真实需求的增长，只能预示出房地产业的进一步泡沫化。
美国资产泡沫破灭并导致金融风暴，只是迟早的事，捅破美国资产泡沫的直
接诱因可能有三个：
第一，欧洲经济复苏引起国际资本向欧洲转移
国际资本的移动需要三个条件，一是流向经济增长率高的地区，二是流向利
率水平高的地区，三是流向国家安全度高的地区。在整个90年代，欧洲经济长期
处在启动欧元的准备工作中，欧盟各国实施了强度极大的宏观紧缩，从而把公共
赤字占GDP的比重，从90年代初的6％以上压缩到1999年3％以下，虽然夯实了经济，
但带来了长达10年经济低速增长。而美国经济却在90年代的10年中如日中天，所
以经济增长率看是欧盟低，美国高。在2001年以前，美国的利率水平也高于欧洲，
国家安全度就更不用说，在欧洲的心脏（科索沃地区）和周边（中东巴以冲突）
不断有战争爆发，而美国则稳如泰山。但是从2000年开始，欧洲经济强劲复苏，
2001年虽然受到美国经济衰退的影响增长率下降，但当年美国衰退得更严重，20
01年是欧洲经济近10年来增长率第一次高于美国的一年；去年美国为了摆脱衰退
实施了11次降息，而欧元区只有4次降息，因此也是在去年欧洲利率水平第一次高
出美国；“9·11”事件的发生，更是两次世界大战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对美国本土
的袭击，从而在根本上改变了人们对国家安全问题的认识。9－11后美国发现了恐
怖分子对美国本土准备发动范围更大、后果更严重的恐怖袭击，所以美国的安全
性也比欧洲更差。利率、增长率、安全性这三个条件都同时倒转过来，必然会引
起国际资本流向逆转，从美国流向欧洲。欧洲资本市场虽然也有泡沫，但与美国
比较可谓九牛一毛。例如以股票市值占GDP的比重为指标衡量，1999年美国为203
％，而意大利为46％，德国为54％，法国为64％，英国最高，也只有96％。2000
年欧洲的经济复苏，也主要是以传统产业的增长为主体，所以从目前看，欧洲经
济增长比美国要健康得多。今年1月1日欧元开始流通，欧元区各国开始统一用欧
元标价，立即显示出欧洲各国间同一产品的生产与销售存在巨大价格差距，从而
反映出欧洲优化资源配置的巨大空间，这正是欧洲人在设计欧元过程中早已企盼
的结果，并将形成促进欧洲经济增长的强大动力。欧洲在上千年历史中始终没有
出现过统一、强大的国家，因此今天欧洲的政治家普遍缺少大国政治的头脑与全
球战略意识，这使得欧洲人在处理国际关系中始终落在美国人的下风，甚至被美
国人利用。科索沃战争就是一例。美国在欧元启动初期在素有‘欧洲火药桶’之
称的巴尔干地区（该地区是两次世界大战的策源地）发动科索沃战争，欧元应声
而跌，由1：1.2跌至1：0.8，沉重打击了欧元，迫使欧洲资本大量流入美国避险。
可笑的是欧洲领导人竟没有看穿美国的用心，帮助美国在自己的心脏地区燃起烽
烟，结果被美国利用。然而欧元的统一，开辟了欧洲走向统一国家的道路，世人
已经看到，欧盟国家领袖在政治上正在逐步成熟，有能力领导欧洲加快经济与政
治整合，从而形成对欧洲经济和欧元的信心。
第二，信任危机继续扩大，捅破美国资产泡沫
‘安然（Enron）’风波直接引发了深藏已久的信任危机。安然公司在80年代
末还只是美国三流公司，但在90年代这10年中竟晋身世界第16位，成为世界最大
的石油天然气公司。神话一般的安然轰然倒下，内幕被揭开后人们才发现，神话
原来是谎话。近些年安然股价之所以会不断飚升，原来是安然公司官商勾结，修
改美国法律，以适应安然进行能源产品衍生交易的需要；勾结会计师事务所安达
信，编造虚假公司业绩欺骗股民；勾结花旗、摩根等美国著名银行，在海外设立
关联公司，一方面掩盖公司负债的真相，一方面通过与外围公司的关联资产交易，
造成公司盈利大幅度增长的假象。2000年，安然公司的利润中来自传统能源生产
与销售的部分竟然只占到2.3％，绝大部分利润都是来自于难以理解的资产交易，
然而纸里包不住火，作假到一定程度再也作不成假就只有宣告破产。安然公司从
市值最高时的900亿美元，几乎蒸发掉895亿美元社会公众财富，并把800多亿美元
坏帐甩给银行。‘安然’事件中，安然公司、会计师事务所、投资银行沆瀣一气
欺骗股东，欺骗公众。
更为严重的是安然事件并不是一个独立事件，它只是美国公司信誉危机巨大
冰山的一角，自去年10月安然事件被揭穿以来，美国著名企业被揭露出造假、爆
出财务情况不稳和宣布破产的消息此起彼伏，在短短4个月中，已经发生了美国有
史以来的第一大破产案（Enron）、第四大（GlobeCrossing）与第七大（K-mart
）破产案。已经卷入企业丑闻和爆出财务不稳情况的著名企业已有HP、IBM、FOR
D、EXXON、TYCO、McDonald、Coca-Cola等这些国际知名大企业。安达信会计师事
务所被判有罪，强制解散。仅存的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中，所毕马威和永道也相继
爆出帮助企业造假的丑闻。当安然出现9亿美元假帐时，人们已经震惊不已了，谁
知道短短两天之内报出的丑闻使安然黯然失色－－世界电信(WorldCom)的假帐竟
比它的4倍还多，达38亿美元，而施乐(Xerox)更是“大手笔”凭空造出了64亿美
元的天文数字。美国的资本市场还有什么信用可言？这与日本当年的情况何其相
似！日本在泡沫经济破灭过程中也是大量爆出企业与政界、银行人士勾结造假的
丑闻，例如著名的“野村证券”事件、“青山建设”事件、“尾七逢”事件等等
一大批股市丑闻。在资产泡沫急速膨胀的年代，人们在金钱欲望驱使下，普遍开
始失去理智，铤而走险，不惜采取各种非法手段从资本市场获利，这在日本和美
国都是一样的。而一旦造假难以为继，丑闻开始被揭露，由于人们对资本市场的
普遍不信任与恐慌，纷纷逃离股市，股市的崩溃就会随之而来。
美国政府迄今不敢将银行坏帐公布于众，但纸里包不住火，一旦公众得知美
国银行体系存在着世界第一的坏帐，信心崩溃将如决堤之水吞噬美国。WorldCom，
世界通讯公司是世界第二大长途电话公司，该公司负债为300亿美元，股票由60多
美元跌到6美分，处于破产边缘。
Xerox，施乐公司世界最大的复印机供应商，曾发明鼠标。
第三，日本危机继续深化，牵累美国资产泡沫破裂
从目前情况看，由于日本政府执行了错误的宏观政策，从内部进一步将日本
经济推向深渊。从外部看，日本在过去10年中虽深陷泥潭，但外部经济环境尚好，
还有一定的外部调整空间。可是自去年以来却出现了美欧经济同时衰退的情况，
对日本出现了不利的外部情况；其次是今年日本实行新的会计制度，要求银行按
股票现价计算资产，会暴露出日本银行真实的资产负债比例，有可能引发新一轮
的信用紧缩和银行业破产，并破坏经济增长；第三，日本政府继续宏观政策的误
操作，诱导日元贬值，招致日元资产大幅度贬值，引发停留在日本的资金外流，
从而加重银行业危机。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从目前情况看，日本企业和银行应付
危机的最后措施就是抛售海外资产，而日本的海外资产一半以上投放在美国，据
说仅日本人持有美国国债的比例就高达20％。世界各国包括美国人在内，早已对
美国的资产泡沫胆战心惊，一旦日本人开始大规模抛售美元资产，就有可能象导
火索一样诱发抛售美元资产的狂潮。
以上三方面，都是捅破美国资产泡沫的潜伏条件，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
是以美国世界第一大国的地位，如果发生美国金融风暴，势必引发全球金融风暴。
世界各主要经济体会无一遗漏，都会被卷入这场由美国引发的全球金融风暴当中，
而且都会步日本后尘，走出“L”型曲线。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问题的反覆性。
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我们明知道现存的货币制度是危机的根源，却不知道
该用什么新的货币制度来取代。人类社会不走回头路，不可能退回金本位制，况
且黄金在今天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工业用途，只能作为装饰品。既然货币制度已
经造成了如此巨大的灾难，人类社会理所应当进行新的选择，但是路在何方呢？
如果找不到制度创新方向，金融风暴过后还会卷土重来
。人类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以来，只完成一次制度创新，即凯恩斯主义。19世
纪资本主义革命后，由于制度更新跟不上经济发展的步伐，世界经济危机发生的
频率不断提高，由十几年一次到二战前的一年一次，最终引发两次世界大战。上
世纪三十年代美国和世界各国先后采用凯恩斯主义这种国家干预经济的新体制，
凯恩斯主义使世界经济保持了近七十年的太平。但是，日本经济危机中日本历界
政府已用尽凯恩斯主义的各种宏观经济调控手段，结果不旦于事无补，反而使经
济危机越来越严重，事实证明凯恩斯主义已不再是万能妙药，世界经济再一次要
求制度创新。
三、在制度创新完成前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应赋予香港金融中心的职能
经历了20年的改革，中国已经深深融入国际分工体系之中。世界经济对中国
经济有着重大影响。如果冒然将人民币国际化，开放资本市场，以中国的经济实
力根本不足以抵挡世界金融风暴的冲击。正象中国由于没有使人民币国际化而侥
幸逃过亚洲金融风暴一样，坚持过去的作法，我们也可以成功避开全球金融风暴。
中国资本稀缺，引进外资是我们的根本任务，引进外资与货币自由兑换的矛
盾可在香港解决——即把引资大门开在香港，把中国（内资、外资）的企业更多
地推到香港上市，从世界各地的投资人手中筹资，充分享受‘虚拟经济’带来的
融资便利，同时因人民币非国际化屏蔽国际金融风暴对中国经济的冲击。这样，
既没有开放资本市场，又充分享受开放资本市场的好处。放眼世界，只有中国因
特殊历史情况，具有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
投资人要求完善的投资退出机制，而目前中国尚无良好的外资退出机制，这
极大地影响吸引外资的工作。如果允许外资企业在香港上市，就解决了外资的退
出机制，能进一步促进引资工作；另外，把引资大门开在香港又给处于困境的香
港找到发展方向，保证并促进香港的繁荣；由于中国的巨大吸引力，香港很有希
望从现在的世界第6大金融中心晋身三甲，确定香港世界金融中心地位，也确认中
国经济在世界的领导地位，一举多得。如果发生全球金融风暴，世界主要经济体
包括拉美和东盟国家都会出现较深幅度的跌幅。中国经济虽也要跟着走一段下坡
路，但不一定出现经济衰退，因为世界制造业中心向中国转移已基本完成，我们
已建立强大的物质生产基础；中国金融业并未开放，制度上有屏蔽作用；且经过
这几年整顿金融秩序，经济泡沫已被压缩。世界金融危机爆发一段时间后，中国
经济可能就会开始上扬，这还是得益于我国的物质生产基础和金融制度。中国政
府近几年对内整顿金融秩序，压缩股市泡沫；对外奉行和平外交政策，营造稳定
的周边环境，为吸引外资创造了良好的政治条件和经济条件。中国经济稳健发展
已经吸引大量国际资本，一旦发生国际金融风暴中国很有可能成为国际资本的避
风港吸引更多的国际资金。
但不能低估美国的军事霸权。美国曾在欧元启动时发动‘科索沃’战争，成
功地打击了欧元。如今美国在中国门口布下台湾、朝鲜两个钉子；在中东制造事
端抑制石油美元回流；在欧洲家门口支持以色列，一旦爆发巴以战争，巴勒斯坦
难民必然冲击欧洲。总之，美国就是在资本流向可能性最大的三个点打下利用战
争阻止资本外流的伏笔。因此必需防备美国的狼子野心。
只要中国对周边国家奉行和平外交政策，对内继续发展经济，整顿金融秩序，
坚持人民币不可自由兑换，中国就能保持良好的外部与内部环境，屏蔽世界金融
危机。金融风暴对中国既是机遇又是挑战，中国可能是此次金融风暴的赢家。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