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钢笔画。在绘画的诸种画种中,钢笔画有其特殊的特征。典型的钢笔画为黑白画,所用材料极其简单,一支钢笔,一瓶墨水,一张白纸就够了。很多绘画大师都与钢笔画有过交集。文艺复兴时代的巨匠,达芬奇,米开朗基罗与拉菲尔都留有钢笔画的作品。到了十九世纪,新的印刷技术日渐成熟,特别是基于照相原理的制版术开始应用,制作和原作极为近似的印刷品变为相当容易了。大量的钢笔画作品出现在杂志,小说(装潢,插画)中。在欧洲的英,法等国,而后在美国,涌现了为数众多的钢笔画家。钢笔画也成了一个独立的画种,不再是主要作为速写,草图而存在了。钢笔画是一种硬笔画(相对于毛笔,毛刷),单色为主。于是人们可能想,钢笔画不用色彩,又只是用线条,相对于油画,水粉,水彩来说,是简单的绘画艺术,不足于表现各种主题。事实上虽然钢笔画的对象依靠线条的长短,分布,疏密来表现,但是却具有巨大的艺术表现力。这是由于我们看到的画里的各种各样的线条,通过大脑对视觉的处理,转变成被描绘对象的色调,层次和质感,有时甚至能产生彩色的感觉。好的钢笔画还能给观者那种油画等难以表现的干净利落感觉。除了“纯”钢笔画之外,钢笔画还可以辅以水彩(钢笔淡彩),水墨(墨洗),辅以彩色铅笔,马克笔,油画条;钢笔除了最常用的沾水笔,自来水笔之外,还有中性笔,针管笔,纤维笔,甚至可以用马克笔,园珠笔,而且还可硬笔和软笔并用。当然还可以用彩色墨水。另外钢笔画中还可以使用敲印,噴墨等手法。所有这些都是以期达到一些特殊效果,而且使绘画变得更为有趣。
我对绘画的认识是从童年时期开始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连环画(又叫小人书)非常普及,除了专门创作的连环画之外,几乎所有有名的中外,古典小说都有连环画版本。连环画的每一页是一张图,图下面有解说。它们的对象是小学生以及文化不高的读者。当时的连环画都是黑白的(除封面之外),大概是降低创作和出版成本。除了书店有买,图书馆有借之外,街面上还有个体经营的书摊,那不是卖书,而是专门出借小人书。我那时就是连环画的忠实读者,像水浒传,三国演艺这类古典小说,还看不太懂,而连环画图文并茂非常合适我,几乎每天都看。连环画的画风可分成西洋和中式两种。西洋风可以说就是钢笔画,而中式的就类似于国画的白描了。回想起来当年画连环画的画家们的功底是很深的,像顾炳鑫、罗盘、丁斌曾、韩和平,姚有信还有华三川等他们都是我喜爱的画家。
我从小学四,五年级开始更痴迷于画画了,但是限于条件,当时不可能找到学画的地方。于是就只能和几个好朋友一起,想方设法去借美术书,走无师自通之路了。课后不是关在家里画就是出去写生,有时晚上还到图书馆去速写看书的人。我们画的主要是素描,另外也画一些水彩和水粉画。有趣的是有一次和小朋友一起从家里步行到上海美专,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早上出发,带几个馒头,一路还画画速写,午后到了美专门口,门房的老头不让进。结果找了一段墙矮的地方爬了进去。记得时值暑假期间,教室的门都锁着,从窗外往里看,只影影卓卓看到一些石膏像和画架。忽而看到一间教室里有人,一个老头在画油画,在我们探头探脑之际被他看见了,便让我们进去了。交谈之后才知道他是画家孟光。孟光看了我们的速写,记得他还纠正了我画的一张我的母亲的速写,好像是手臂那部分。
说到钢笔画,文革之前出版的为数不多的西洋古典小说,如巴尔扎克的小说,里面都有很好的钢笔画的插画,这大概算是一种钢笔画的启蒙吧。但最促使我尝试钢笔画的想法,与我在工厂时期的一位姓夏的朋友有关。夏大我十来岁,他是工厂食堂的馒头师傅,早先在浙江美院学过画,后来大概是由于身体原因退了学,顶替退休的母亲进了工厂。夏师傅在几个画种都有造诣,他的中国画和钢笔画尤为出色。最令我倾倒的是他的钢笔画,线条非常美感,干净利落,主题突出。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一定尝试一下。夏师傅英年早逝,走得非常突然,他有两个孩子,当时大的只有六岁,令人叹息。后来,我一是工作忙,二是随后又准备考大学,就把这个愿望压到心底里了。
近来,考虑到老有爱好,绘画对性情陶冶的好处,加上时间上也有了空余,我又重新拾起了旧爱。当然啦,在诸多的画种里钢笔画是我的回归的不二选择。
这里想说一下学钢笔画的体会。钢笔画不难学,对有点绘画基础的人来说较容易掌握。但钢笔画有一特殊的地方是落笔后难于纠正,虽然小的疵点可用白广告色覆盖,如果用好的纸张的话,可以刮除。落笔之前就把握好形体的比例,透视,明暗关系尤为重要。这需要有一定的素描基础。钢笔画靠画线来表现明暗(hatching),这就要求能灵活控制线条起,终点,走向的能力。为此要在纸上进行一定的练习。每一本钢笔画或素描教科书里都有hatching的模式。钢笔画表现力强,所用材料又极为简便,作为绘画艺术有极高的艺术性,不用说在动漫领域,在涉及设计,造型等各种各样的领域也是极为有用的工具。对有志于学习工程的学生来说,通过学钢笔画可增加大脑的空间感觉能力。对于学建筑,服装,室内和工业模型设计等专业学生来说,钢笔画是必修课,虽然在这些领域里的钢笔画的风格和从事艺术创作为目的钢笔画会有些不同。
下面附上我最近的几幅作品。
世嘉堡悬崖公园
阵雨的云
纳德 思塔可
雨天
Unionville 缅街的住宅
流动
水磨坊
世嘉堡悬崖公园
阵雨的云
纳德 思塔可
雨天
Unionville 缅街的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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