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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布老虎
major154(阿苏-远方不是终点)
已是深夜,她轻轻走入儿子的房间。床头的台灯开到了最亮的一档。男孩已经熟睡,却仍然紧紧搂着那只布老虎。布老虎驯服地紧挨着小主人旁,帮他驱逐黑暗的恐惧和对父母争吵的不安。
她把儿子蹬在地上的被子拣起重新盖好,擦拭一下男孩头上的汗水,仔细端详起来。圆圆的脸上只有在这时才会安静地象出生时一样,不再有调皮和倔强,和一丝早熟的忧郁。
在一如既往的吵架过后,男孩拉着她的手:“妈妈别生气,爸爸是有点凶。妈妈抱抱小老虎,小老虎想妈妈了。” 抱着儿子递过来的布老虎,看着他眼睛中的小心翼翼和讨好,她无声地啜泣起来。
布老虎是男孩最心爱的伙伴。男孩一向只喜欢汽车飞机机器人,不喜欢玩偶娃娃之类的东西,却把这只大而柔软的布老虎赋予了生命,和他一起分享小小心灵中的快乐和悲伤。
布老虎其实是她当时一眼看上喜欢,执意要买,不惜与他当场争执起来的。当时沃而玛特价,只要9.99刀,圆圆脑袋上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让她瞬间吸引,不能移动步伐。当她抱起它庞大却轻巧的身躯时,那份柔软,那种温暖,和无言的体贴,仿佛让她回到少女时妈妈的怀抱中。
他非常恼火她的孩子气的任性和一意孤行。在他的眼里,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垃圾。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却偏偏要买一只玩具老虎,不是可笑幼稚是什么?他理直气壮地认为决不能姑息。
在一场伤筋动骨的拉据战之后,他最终妥协。男孩很喜欢妈妈的布老虎,从此抱着它一起睡觉看电视。有时候撒娇,都要妈妈亲亲他,再亲亲布老虎。妈妈陪他一起睡的时候是他最幸福兴奋的,他会很骄傲地宣称三个老虎睡在了一起。只是,这种机会很少。
熟睡的男孩说着呓语, 小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挥舞着。梦中的他,是否已经忘掉他所不该承受的忧愁?昏暗中布老虎仍然默默地望着她,仿佛在谴责她的自私和逃避。
她仓皇地关上儿子的房门,泪水决堤而下。黑暗中,她如孩童一样将身体蜷曲抱紧,一种无力席卷全身。窗外,积雪冷冷地仰视着夜空,春天的传说,只在人们口中流传。
2.爱上远方
(妩媚灵魂)
那天,飞鸽静落窗前,细小的脚上是那抹熟悉的黄丝带扎紧的精心摺叠过的蓝色的信笺,一如你向往飞翔的表情,湛蓝清澈的令人心痛。
你说你向往飞翔,因为迷恋远方,远方有你的梦想,也许在远方你才能茁壮成长为一只自由凌空的雄鹰。记得你一次次站在30楼高层公寓的阳台,望着一只只从你眼前一飞而过的小鸟,你的眼睛中透出热切坚定的神情,你憧憬地告诉我,你一定要飞出去,从这个钢筋水泥的丛林里。那一刻,一种理想梦幻结合一体的圣洁的光芒笼罩你英俊坚毅的面孔,我由心的为你而感动,不敢也不愿成为你前行的负累。
你说你渴望走向远方,因为远方那一片迷离的空间,象毒药一样引诱你向它走近,也许象毒药一样迷惑你的会是一份更加广阔的天地,就是吗啡一样,适当的吸食会消减莫名的痛症。也许真象素药一样让你沉伦,试过了,你也甘心。毕竟人生中充满了闯荡与尝试,就象歌中唱的那样: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看着你眼神中坚定的、一往无前的表情,我暗暗这你喝彩,这才是一个男儿的气概。
你说你爱上远方,也许只是爱上不可预测的未来,尽管前路荆棘凄迷,但是最美的风景不都在高山险峰?你说虽然痴迷远方,但在澄明的心房,始终记得家在何方。你是那只翱翔的飞鹰,在高空可以更好的认清方向,朝着远方朝着那片梦中的地方勇敢地飞翔,早出晚归的自在飞舞的小鸟不是你的同伴。我信了,对你,我是百分百的坚信,我在你的心房居住了那么久的时间,怎能不了解你的豪放与勇气。
那张湛蓝的信笺精心的摺叠,纵横是痕,你的力透纸背的笔触里,只有异乡清新的空气与明媚的阳光,你将自己深深的隐藏,你说也许你会做片刻停留,也许选择继续流浪,也许永不停歇的前行才是你的命运。不知为什么,竟然变得这样宿命?你说如果长长短短的日子里,再没有信鸽的消息,请将你淡忘。我无言,即使守候成一座孤岛,我也会在这里等候你的回巢。
远方是你飘泊的命运,也是我思念的焦点。
3.远
newwhite(小新)
我上学以前都住在农村的外婆家里,5岁那年,忘记什么原因外婆派17岁的小舅送我回30里外的父母住处。因为那时农村没有汽车可乘,我们必须要走路去。走时外婆叮咛小舅照顾好我,走不动时背一背,我们就出发了。
我们开始走的还比较快,约莫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我感觉走累了,想起外婆的话就说走不动了,让小舅背我一下。小舅迅速地走到大约20米外的前方,等着我说:“你走过来我就背你。”我只好走过去,刚到他跟前,他马上又往前跑了那么多,又让我过去,一过去又跑掉。就这样,一次次地,开始我还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总是费劲地往前赶,总觉得有点希望,觉得小舅一定会背我一次的。我后来才总结出自己天生就是个骨子里老实蛮干的孩子,我不会哭不会撒娇,只会在一次次的欺骗中憋气埋头往前走。路途是那么遥远,脚腿越来越疼,小舅居然一次都没有背过我,就这样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到了父母家,我忘记后来多久才不难受了。好象也只埋怨地说了小舅一次,并没有太多地告状,家里人便一致夸奖我的厉害,小舅也得意不已,觉得自己很有办法。
但这一次五岁的路程永远地拉开了我和小舅的距离,即便他以后对我也不错。当我后来在亲戚们的眼睛中变出息了,并期待着我去登门拜访时,只要说去小舅家里,即使有车,我一定张嘴就出:“太远了,不想去。”那拖着腿往前,没完没了的感觉刻骨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并在我以后的生活中不停地重现。有一年我终于结束了一场疲惫不堪的恋情,独自坐上京广线的列车,从这一头坐到那一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30多个小时里,列车停停走走,大大小小的站就如同小舅的一停,仿佛要到却永远不到。我费劲地回忆着过去的一切,才发现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恋情追赶起来和这些感觉全都一样,好象够着了,其实都是那么遥不可及,只有把人变得痛苦疲劳而已。
几年前我们一家人去欧洲旅游,从北京先飞维也纳,在万米高空经过了10个小时的飞行。因为我临走前有些咳嗽,但赶着走也没有经验,并没当回事。刚上飞机也正常,但后来越飞越高,我的耳朵和嗓子越来越受压迫,耳膜像要扎破,接着脑袋也变得生痛,而那时飞了不到一个小时。我不停地磕牙齿、嚼口香糖,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忍着疼痛很久,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飞机上了,而屏幕上的画面显示着飞机蠕动的速度比我5岁时走路要慢得多,却一点停靠的可能都没有。我全身发冷,又不停地做着嘴部运动,又因为那老实蛮干的毛病一忍再忍,神经差点崩溃。后来终于先生看不下去我的惨状,请来空中服务员帮助。他好像过了很久才拿了两个放了湿热棉花球的塑料杯,让我捂着放在两只耳朵上,耳膜的难受才减轻,但头疼却持续了很久。我那时突然觉得在地上走路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能坐在火车上数站牌也比这不着不落无尽难受要强万倍啊!看旁边人都睡得很香,我却一直在搏斗,盯着那个几乎不动的飞机航线屏幕,盼望着能走快一点。自从熬完那次30个小时的火车,我就完全告别了铁路把所有的长途旅程都放到了空中,然而飞机又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惩罚,让我对以后的旅途充满了疑惑。到达维也纳时已是天黑了,又挺着坐了快一小时的旅游巴士去一家中餐馆吃饭。听着学钢琴的老板娘用唱歌一样的声音上菜:“这盘红烧牛肉是为你们特制的,这头牛是听着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长大的;这个西红柿鸡蛋汤是用阿尔卑斯山的雪水做的,吃了好好解乏啊。”我恍然如隔人世,才知道自己终于完成了北京到维也纳的距离。
多年以后,有一次无意中和小舅母聊天,听说我的表妹四五岁时半夜突然发烧,没有车,小舅二话不说,背起来就往20里外的医院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医院。看舅母的神情充满了自豪和欣赏,我的心翻上了五味瓶:如果那一次,小舅能背上我一回,也许我对距离的体会就不会那么早,那么深刻。
4.距离
Jenny
已经是凌晨2点,她握着电话的左手开始发麻,然后她只好努力将身体放平,把手也放平,并把手机固定在左手和左耳之间,而耳边则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您所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她又扭头看了看通话时间,这已是被hold的第11分27秒。如果让她计算,结婚这1460天里,可能这是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在这1460个夜晚里,两人相隔一万五千多公里,只用这看不见的方式互相沟通。她突然觉得很累。
她记得先生刚回国那会,他们每天晚上都会通几个小时的电话,虽然看不到对方的样子,但互相倾诉每天发生的事情,听对方说的笑话,说自己今天吃的饭菜,看的电影,听的音乐,尽是些生活最平淡的细节,但亦是有趣的,甜蜜的。
大概在他走了的第100个夜晚,她和他的家人发生了剧烈的争执,她哭着回到纽约的家中,给他深夜拨响了电话。在电话里,她断断续续告诉他自己的委屈,他离开后所受的苦恼,以及他的家人对她的偏见,而对方出奇地平静,亦不搭话,她起初说得带劲,也没察觉,过了20分钟,泪也流了差不多了,却觉得居然没有听到一句对白。她有些紧张起来,担心自己是否因为激动说了些不该说出口的话。她喊着他的名字,问:你还在么?电话的那头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在,听着呢。这么平静的语气让她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的倾诉会得到回应,这仿佛在发泄怒气时向对方打去一拳,却觉得手落在一堆棉花中,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又仿佛是对着大海扔出石头,自己被这石头压得气喘吁吁,却发现落入海中的一刹那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她不禁有些气恼,心里埋怨对方为何不表示一些同情或者感慨,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不想作什么了断,只是想藉着这件意外让他知道自己的委屈,并因此得到一些安慰。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在电话那头安静的,沉着的听完所有的对白,然后轻轻说了一句:我会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她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在椅子上,再没有力气搭话。他不信她!他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故事!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如此孤立无援,仿佛是一个受伤的孩子回到家门口,却发现本该迎接他的父母却背转身去,砰得一声将大门关上。
后来的几个月里,类似的纷争不断,而她也吃一堑长一智,不再愿意拨响电话去说那些事情,因为她终于明白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只能自己去承受,偏生就是这以前夜夜躺在身边的男人无法解决得了的事情。
终于盼到他回来两周,她记得自己刚拿到驾照,对着mapquest笨拙得抄写下成段的路线图,包括左拐右拐前行的箭头,她虽然不熟练,但她想自己去接他,给他一个惊喜。她知道先生是想念她的,并想第一时间看到她。她提前了四个小时从家出发,因为她知道曼哈顿经常堵车,她不想迟到,宁愿多在机场等待,也要他一出闸就能看到她!而她也已经在前一夜早早准备好了先生爱吃的饭菜,她希望两人能将这分开几个月的陌生在这两个星期里重新弥补起来,捡起过往的甜蜜回忆。终于她在堵车,走错岔路,差点撞车等意外下,心惊胆颤得花了三个多小时开到机场,时间刚刚好。这段路若让她现在开来,也许横冲直撞的只需要40分钟,可在当时,她连换道都未熟练,却要和那些疯狂的纽约出租车司机merge在一起,实在是有些惊心动魄。
她努力调整呼吸,冲进等候区,他还没出来,已经有很多人围着,举着牌子,她挤在人群中,两眼不眨地看着出口,乘客开始出闸,一拨拨,美国人,印度人,中国人,日本人,大家相见,一个拥抱,热情问候,然后离去。突然,她看到他的出现,拖着眼熟的皮箱,那是他临走前她给他精心挑选的,只见他套着一件灰色体恤,穿着米色长裤,戴着棒球帽,就这样走来,就好像当年她刚到纽约时,他在机场里迎接她的模样。
她喊着先生的名字,先生转过头来,看到她兴奋的样子,对她笑着露出白色整齐的牙齿。她向他走去,就在两人快要接触到的那个瞬间,她心头突然涌上一种被悬空的担忧,是什么真实的感觉?她甩甩头不去研究,先生将她紧紧抱住,我回来了,你好么?
短暂的寒暄,两人相互依偎着走出大厅,“你累了,这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还好么?”她仰着头问他,“嗯,还行,”他静静的回答。坐进车里,他有些惊讶,说,“还是我来开吧。你不熟练。” “好呀,”她说。先生喜欢她说这两个字:好呀,好咿呀。独特的南方女孩子糯糯的甜味,从她嘴里说出来,分外动听,这也是先生当时决定和她在一起的原因,他喜欢女孩子温柔可人,乖巧听话。
在回去的路上,她看着先生熟悉而陌生的样子,突然心头又浮起方才的那种担忧,她在担心什么呀?先生缓缓地和她叙述旅途的过程,有些笑话,有些故事,她安静地听着,不语,脑海中则在构思今晚吃饭时的情景,他喜欢喝Jack Daniel’s,她早就买好放在家中。他喜欢吃饺子,她对照着菜谱擀了面,做了皮,花了一个多小时和馅,包好了放在冰箱里,他还爱吃排骨藕片煲,她从一早就开始准备,在今天出门时已经到了火候。。。她就这样想着,又想这两周该和先生干些什么事情呢?滑雪?看show? 还是在家喝点红酒,相依相偎?
突然急促的铃声将她的思绪打断,原来先生刚出飞机就已经将芯片换成美国的电话号码。“喂,”先生接起电话,好像没觉得意外,又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个电话似的。“嗯,好,我来,大概半个小时就到。她?在啊,没关系,一起来。你们等我们好了。”挂线,沉默。
她觉得有点艰涩的开口问,“谁?去哪?是说我们么?”“嗯,是我妈,让我。。们回去吃饭,包了饺子,我答应了他们。”先生眼皮也不抬的说道,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一早预备好的菜,也许要放到明天再吃了。没关系。总有机会,她总是很积极乐观,想到能和他一起过这两个星期,她已经很满足了。
只听到他接着说,“这两个星期我会搬到我妈那里去住,他们在这里半年,我也没和他们一起好好说过话,他们快回国了。我想多陪陪他们。你还在上课,就不用过来了。。。”她已经听不清先生后面说地话,突然觉得后脑勺发涨,手脚也突然冰冷起来,终于她明白一路上的那种担忧是什么了,那是种害怕被抛弃,害怕被背叛,害怕再次失望,害怕孤立无援,害怕历史重复的担忧。“可是。。。”她开始有些结巴,一直是这样,说些明明有道理的话,却因为是要对他说,所以变得有点词不达意, “可是,你过两周也和他们一起回去了呀?而我。。。我已经有几个月没和你见面了,你不想。。。我么?”她甚至觉得那最后一句是多余的废话。“你说什么呢?当然想你了,但我父母也很想我呀,他们让我去,难道我还不去了?傻瓜。。。”他继续开着车,若无其事。她突然觉得心里一冷,眼前的人变得好像不认识了,心沉沉得坠落下去,裂开,然后变成碎片。他是那么的遥远,仿佛她从未认识过他一样。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开始就站错了位置,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拍照,她本应该和先生肩靠肩站在一起,突然被人从旁拉开,并被摆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似乎没有人会再注意到她。她开始觉得这个冬天太长了点。
“您所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电话听筒里依然重复这一句,而她已然沉沉睡去,带着眼角未干的泪迹。在梦里,她似乎看到遥远站立的丈夫,向她挥手,然后她向他飞奔而去,彼此之间不再有距离。
5.一个人可以走多远?
major154(阿苏-远方不是终点)
一个人可以走多远?浪子不知道。他知道每天一睁眼,他就开始走。周围很安静,只听见风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他经常凝视着你自己的影子,看它一会拉长,一会破碎,又一会缩成一个团。他觉得影子比周围的景色有趣多了,你看,不管走多远,影子永远跟随着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影子也永远都是那最初的模样。所以,他经常对着影子出神,甚至比手划脚,观察它的变化。也许,他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影子的人,只是,他心里的那道阴影,他了解吗?
沙漠的风,戈壁的尘,东海的浪,长白的冰,他追逐着自己的影子,穿梭其间。这样的日子本可以持续到他倒下的那一天,可是,一个女人挡住了他的可预知的未来。
女人是一种人,一种很奇怪的人。她们说不好的时候,很可能是不好,但也有可能是好,虽然概率比较小。她们还有一种秘密武器,一种很管用的暗器,男人往往中了招还不知道,因为它是一种潜伏期可长可短的慢性毒药,并且没有解药,一辈子受这个女人的驱使,并且似乎还乐此不疲。所以,女人很危险,尤其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楚楚动人,眼睛随时都能起雾下雨的女人。
所以,一向慢吞吞低头走路的浪子,象见了鬼一样的猛然转身,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逃走。 可是,他能快得过音速吗?
“大哥病危。”
她的声音很好听,轻喃细语,却如凶狠沉重的铁戟,将他当胸洞穿。恍若一张怪手将夜幕撕开,让犀利的光将他的伪装全数扒光,露出耻辱的伤曝晒于世人唾弃的十字架上。他的新娘,在大哥的怀中哭泣低诉,而他则痴痴地望着那个男人脸上的温柔发呆。为什么,他会妒嫉自己的新娘?
一个人走得再远,也走不出自己的影子。以为他的幸福,圆满了自己的成全。即使,所谓的成全只不过是被戏弄后的自我慰藉。
他低头凝视着影子,半晌,自嘲的笑道:“我们走吧!”
6.《空白》
双子心:
距离的遥远可以衡量,时间的久远可以测度,但思念的悠远是不可能用数量词来描述的。
几年前,当飞机舱门关闭以后,过往的一切都被轰鸣的螺旋桨碾碎在那长长的跑道上。我和妻子忐忑的把生活重新归于零点,加拿大——一个充满希望和未知数的国度,我们来了。那时女儿刚刚九个月,非常可爱,她顽皮的笑声和头上的两个小辫子显然打动了海关的那位胖大妈,所有的检查简单顺利。我们出关来,直接被朋友接到了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一个月,我们忙碌着处理完所有的文件事宜,开始思考如何在这片土地上起步,毕竟银行里的钱天天都是只出不入。通过与朋友的交谈,我们决定先上学,一是给自己的英语水平提高的机会;二是可以了解加拿大的技术规范和标准,这对于我这样搞技术的非常重要;三是可以获得助学贷款。幸运女神也眷顾着我们,我和妻子都顺利的在登陆后两个月内就注册了学校。这时,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女儿怎么办? 在深思熟虑之后,我作出了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把女儿送回国内的父母那里,并对着伤心的妻子发誓,一年,就一年,一定把她接回来。临行前,我从朋友那里借来了摄像机,把女儿一天的音容笑貌记录了下来并制成了光碟,在随后的日子里,它一直慰藉着我们的思念。
是妻子把女儿送回去的。她回来后告诉我那天在机场分别后,女儿一直叫着爸爸,她的心都碎了。而当她安顿好一切飞回来的时候,也是一早乘女儿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离开的,她深怕女儿的哭泣会再一次动摇她的决心。听到这一切后,我后悔了。之后一个月,我们几乎天天打电话回去,女儿似乎比我们还坚强,非常乖,和爷爷奶奶处的相当的好。在电话里,她喃喃的叫着妈妈,爸爸,我生平第一次有了那种遥远的感觉,远的如此痛苦。
知道女儿一切很好后,我和妻子按照既定的计划开始上学,而业余时间就去打工。我在国内有开车经验,来加不久就拿到了G2 的驾照,还买了车,所以我决定去送餐。这期间,有一次的经历终身难忘,那一餐送了三个小时。我第四次上班,客户住在我还未及熟悉的城市边缘,单程要近20分钟。在去的路上,深秋的雾在黑夜里显得很白,五十米的能见度还是我可以克服的。可回来时,车头大灯的光完全被雾阻挡在十米以内了,凭借着对距离的估计和来时路况的记忆,我的车茫然地一次又一次的转弯,一个多小时后,越来越陌生的感觉告诉我,在这个城市的边缘,我彻底迷失了。我知道这样下去会非常危险,就把车停在了路旁,来加后一直存在的挫折感开始侵蚀神经,我试图调整自己焦急的情绪,把口袋里妻子和女儿的照片拿了出来,当看到她们的笑脸时,真的好像有魔法一样,我瞬间清醒了,精神也振作了起来。我重新核查了地图,把刚才所有的转弯回忆了一遍,重新上路,十多分钟后我终于回到了那条熟悉的城内高速路,由于车速的关系,路上的雾稀薄了许多,看着前方的灯光,心里仿佛听见远方的女儿在说:“爸爸,开车慢一些。”。
感谢现代的发达科技,网络视频成为我们唯一可以看到女儿的途径。那时我父母家没有电脑,老人也不会操作,所以他们就带我的女儿到姑姑家去。每次连接上,我和妻子都把脑袋挤在镜头前,想让女儿好好看看,心里害怕她忘记了我们长什么样。女儿也似乎真的有些遗忘了,每次都把头偏开或只看着手中的玩具。妻子常常会把手触在冰冷的屏幕上,摸着她的小脸,去感受那遥远的牵挂和温暖。当女儿离开摄像头视野范围时,我都会不自然的把头偏向一侧,好像那样还可以看见屏幕里的她。女儿已经不怎么叫妈妈,爸爸了,只是在奶奶的教导下,才会嘟囔上一下,听着她在网络那端爷爷,奶奶,姑姑的喊着,我们的心好空。网络确实能够让人们天涯若比邻,但思念却只能站在那么远的地方慢慢苍白。
就这样,远方的女儿一直默默地支持着我,激励着我,不断地给我信心和力量。在不到一年的时候,我终于履行了自己对妻子的承诺,找到了稳定的工作,随后就立即申请父母和女儿来加,那时,女儿已经离开我们已经十一个月了。女儿从远方的归来让妻子十分兴奋,她疯狂地购买了许多玩具,堆满了屋子的一角,我们是要好好补偿对女儿亏欠的关爱了。当父母和女儿从机场到达站走出来的时候,我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和妻子一起蹲在了女儿的身前。女儿似乎有些害怕,但又好像认识眼前的这两张面孔,脸色有些惶恐。妻子把她抱起的时候,血缘关系瞬间发生了作用,她显得很平静了,如同当初曾经睡在我们怀里的那个宝宝。我当时心中暗暗地发誓:我不会再让你远离我们。
现如今,生活一天天好了起来,换车买房,妻子也找到了工作。女儿在我们身边慢慢长大,现在天天爸爸,妈妈叫个没完没了,逗得我们非常开心。几乎每天上床前,我们都和她一起读书,当她坐在身边,认真的听故事的时候,我发觉近的感觉是如此的幸福。当初那个决定并不是个错误,但我一直非常后悔,因为我和妻子失去了太多,女儿第一步的行走,第一声的歌唱,认识的第一个字。。。。。。而留下的只有生命中的一段无法弥补的空白。
7.雪
penshurst(笔瑟)
窗外的大雪刚停, 楼下院子里,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拿着小桶在堆雪人儿。 刚下的雪很松, 他总是不成功。 可他不放弃,很认真地忙碌着, 兴趣十足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忙打开邮件, 果然, 一个熟悉的名字静静地亮在那里, 像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默默地注视着我, 仿佛在说:你好好地。
不记得多久以前, 那间简陋的教室里,我和一个英俊的小男孩儿, 被老师叫起来一起背诵一九得九, 九九八十一。 我的声音清亮, 他的却含着腼腆和怯意。 下课了, 我像小燕子一样在课桌间,操场上和同学们嬉闹, 他却总是安静地呆在那儿, 用懂事的大眼睛跟随着我和周围的热闹。
上中学了。 我在文艺队弹琴, 做主持。 他在合唱队。 寒假排练时, 他帮我拎着那个沉重的破扬琴, 走在铺满积雪的小路上。 他还是不大说话,默默地看着我到处抛头露面, 只是那双眼睛更有内容了。 课间操, 每次转身,总能看到他亮亮的眼睛在偷偷盯着我, 两人的目光相遇时, 他又会慌忙看向别处。
我先他一年考上了大学去了外地, 他的信也随后跟了过来。第二年他终于如愿以偿, 考进了那个城市的医学院。 可在同一个城市的我们, 却因为一件事上的分歧而断然中止了联系。
年轻时我们不懂珍惜。
再次见到他, 已经是十多年以后。家乡的一间安静的小餐馆, 我们对面而坐。 窗外的雪花静静地飘着, 录音机里播放着“同桌的你”。 我们彼此沉默着, 不知道说什么。他一杯一杯地喝酒,两瓶啤酒没喝完, 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平静下来, 托起我的手, 替我诊脉。 我默默地看着他。 这时他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偷偷看我, 而是将目光定在什么地方,一脸严肃。 眼睛里透着职业的专注和果断。
那个腼腆的小男孩已经是省城一家大医院的胸外科医生了。
他絮絮地向我述说着过去和现在。 他说,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梦见过和我见面的情景; 他说,小时候, 他特嫉妒那谁, 为什么他可以跟我一个学习小组? 他说, 一个冬天的夜晚, 他一个人回到我们的小学校, 在空荡荡的操场上走着, 听脚下积雪“咯吱,咯吱”地响,心里唱着童安格的“我的梦有一把锁, 我的心是一条河”。 他还说, 以后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 至少, 让我知道, 我们还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同一片蓝天下,我们也相隔千里万里。 以后的日子, 虽然不常见到他, 可我知道, 他在那里, 在我需要的时候。
我母亲急病入院, 他得知后赶回家乡,通过关系直接进到手术室。 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几乎日日夜夜守在我母亲的病床前,细心专业地护理手术后的母亲。不知内情的的医生和护士见了他, 会说:你妈今天好多了。 或者: 你母亲还有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从我家人那里, 我知道他又去看望了我父母, 又给我姐姐的孩子联系专家门诊。 又。。。
平常的日子里, 我不大想得起他。 可每年的生日, 我都会收到一份简短的祝福。在这漫天飘雪的冬日, 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在遥远的地方, 默默地关注着我。 我知道, 即使全世界都忘了我,放弃我, 他也会一直在那里, 在我能够得着的地方。
小辉, 你那里下雪了吗?
8.远方的朋友
canoneye(天天心晴)
我是个念旧的人, 也不太会经营. 我的几个旧友, 不知道是我走进她们的生活,还是她们走进我的. 总而我们已经是多年的朋友了...今天的我,在多伦多大雪风飞的这个下午, 忘着窗外的飞絮,回想起那些曾经的时光,恍如昨日.
那时的我们虽然都认识,但各玩各的.把我们集结起来的关键人物是小林. 这个从小就有非凡财商, 有点最后的贵族气质的女孩,需要扩大她的网球队. 小林左手握拍,反手削球很有独到之处.恰巧那时我正迷上打网球, 因为势单力孤, 常常只得在水泥空地和公寓后院的墙上练习.能和小林她们一起打网球,真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欣喜. 其中晓黄最具运动细胞的,是个很小资的追星族. 还有小吴, 据说是出生望族, 球打的一板一眼, 一看就是网球训练班出来的.还有小许,喜欢开着她的摩托车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小胡也是个重要人物,这个很有传奇色彩的女子,当我看到她制作的西藏之行的画册,不只是欣赏,而是景仰了.
如果我们就这么各自走进一切都设计好的未来的那扇门, 会怎样呢? 在生命的单行道上没有如果的. 小吴放弃了去英国读MBA,跑到美国的小镇某大学圆她的美国梦; 小许莫名其妙地拿了ACCOUNTING MASTER, 在澳洲移民了. 据说以前她最痛恨的就是算账; 小胡去了东南亚办厂, 小林也去了,现在是高管之一,正在和ERP较劲. 小黄在多伦多,过了把电影制作的瘾, 又转了行将来打算去美国.几年前我们在那同一条路上饶过去,各忙各的,越走越远. 是的, 我们的经历,面临的问题,对未来的思考可能都不同了, 但是当听说小许住院了,我们很焦急,担心; 听说小胡爸爸因病去世了,我们都难过; 听说小吴毕业了,我们都很欣慰...回想起来,一年没通过几次信,没打过几次电话, 可是每个人都明白啊, 当需要的时候,有那一群朋友在那里,支持她.
雪停了的时候, 晓黄,小许就能相遇了,她们正在回国的班机上. 希望她们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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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 (散文)
kqc(海市)
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象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
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
每次听到这歌,总有种冲动,想写点东西。不为什么,只为你曾经说过一句话:
“我最喜欢这首歌。”
记得那时候经常问你借盒带听。
你问我:“最喜欢哪首歌?”
“嗯?很多啊”
我没仔细想过这问题,随口列举着歌名。
“我最喜欢‘你的样子’。”
你略为不好意思的说着。
这首歌?我还真没留意。又仔细听了一遍,竟然被一种苍凉深邃震撼了。
刚好从你那里借来的精选盒带里有这首歌,常常播放,顺便也就听了很多遍‘你的样子’。听久了,这歌便越来越特别。
特别的是每次听到的时侯,脑海里都会响起你的话:
“我最喜欢这首歌。”
于是,你与这歌合而为一了。听这歌时,眼前是你的影子。每个静迷的夜晚,一遍又一遍地放着这歌,任凭夜也被染上淡淡的哀愁。
流行歌曲曾是我们共同的所好,离国之前,你送了我一盘你自己唱的录音带。我仔细聆听了一遍,在最后空白处,你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出:
“记住,你一定要回来!”
我在心里暗暗对自己地说:“我一定会回来。”
在异国奋斗的日子,白天迷茫麻木的过去了,夜里思乡的时侯,就拿出你的录音带,一遍遍聆听着。你的声音就在耳边,似乎瞬间将我带回了以前,看见你害羞的笑容,快乐的样子。你的话在结尾处响起:“你一定要回来!”我的眼潮湿了,想起了离别前夕你送我的那个晚上,风静静吹着,夜很黑,月却很明。
渐渐的,通信变少了,过年也不再见你寄礼物过来。你的录音带我好好的珍藏在了箱子底,不忍再听。这些年来,你我各自天涯。随着时间和空间的经纬越拉越长,感情距离也愈发遥远。渐行渐远渐无书,往事逐渐模糊成一个符号,尘封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偶尔,我给你写封例行问候的电邮,或者淡淡回复你的贺卡。曾几何时,我们费尽心机的联系,多少的话迫不及待地写在信封里等待一个月的飘洋过海。如今,电邮的一次传送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长途电话费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天价,实时聊天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我们已经失去了这种迫切的欲望。或许,我们都有了自己的世界,也不愿再打扰对方的生活。这大约是彼此留给对方最好的祝福。
某个深夜,整理房间,无意中翻出罗大佑的精选辑,听到这歌时,一下你的声音又再响起,“我最喜欢这首歌”。
想给你写封信,竟已不知从何处下笔,该写些什么。忽然有点上一根烟的欲望。
想问你,院子里的那棵葡萄藤还年年结紫的小葡萄么?
想问你,办公楼旁的桃林如今是什么样了?
想问你,以前的老师和同学们如今都身在何方?
想问你,你现在还好么?
想问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种种过往么?
想问你,还记得那首歌么?我又听到了它
。。。。。。
也许你早已不记得了,那首歌曾经是你的至爱。
青梅竹马早已烟消云散,我们执着的情,在记忆中是否也一日淡似一日。故旧零落,故事已远,故地无存,如今已不再有人等我归去。才知道许下的诺言,不是都可以实现得了。也许老歌不该再响在这个匆忙的社会中,这是一个属于遗忘的年代,回忆已是太大的奢侈。
我掀起窗帘,窗外是厚重的夜色。一抹灯光投在樱桃树椭长的树枝间,轻摇颤着。仿佛又回到了你送我的那个夜晚。寒风凛冽,无语相对,明日世事两茫茫,而这一别经年,那个背影便刻化成永远的姿态。远方的故乡呵,恐青山笑我今非昨。
匆匆一生遗忘多少容颜,唯一没忘你的脸。
我微微笑了,仿佛看见你站在面前,通红的脸像个孩子一样笑着,你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我最喜欢这首歌。”
夜色苍茫,那些我们以为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人事,正在一点点被时间分割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又岂止是无法逾越的岁月?歌声尚在,却已没人在原地等待。终有一天,我不再想起你,而你,不必再想起我。
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就向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
那悲歌总会在梦中惊醒,诉说一定哀伤过的往事;
那看似满不在乎转过身的,是风干泪眼后萧瑟的影子。
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
是否来迟了命运的预言早已写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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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布老虎
major154(阿苏-远方不是终点)
已是深夜,她轻轻走入儿子的房间。床头的台灯开到了最亮的一档。男孩已经熟睡,却仍然紧紧搂着那只布老虎。布老虎驯服地紧挨着小主人旁,帮他驱逐黑暗的恐惧和对父母争吵的不安。
她把儿子蹬在地上的被子拣起重新盖好,擦拭一下男孩头上的汗水,仔细端详起来。圆圆的脸上只有在这时才会安静地象出生时一样,不再有调皮和倔强,和一丝早熟的忧郁。
在一如既往的吵架过后,男孩拉着她的手:“妈妈别生气,爸爸是有点凶。妈妈抱抱小老虎,小老虎想妈妈了。” 抱着儿子递过来的布老虎,看着他眼睛中的小心翼翼和讨好,她无声地啜泣起来。
布老虎是男孩最心爱的伙伴。男孩一向只喜欢汽车飞机机器人,不喜欢玩偶娃娃之类的东西,却把这只大而柔软的布老虎赋予了生命,和他一起分享小小心灵中的快乐和悲伤。
布老虎其实是她当时一眼看上喜欢,执意要买,不惜与他当场争执起来的。当时沃而玛特价,只要9.99刀,圆圆脑袋上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让她瞬间吸引,不能移动步伐。当她抱起它庞大却轻巧的身躯时,那份柔软,那种温暖,和无言的体贴,仿佛让她回到少女时妈妈的怀抱中。
他非常恼火她的孩子气的任性和一意孤行。在他的眼里,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垃圾。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却偏偏要买一只玩具老虎,不是可笑幼稚是什么?他理直气壮地认为决不能姑息。
在一场伤筋动骨的拉据战之后,他最终妥协。男孩很喜欢妈妈的布老虎,从此抱着它一起睡觉看电视。有时候撒娇,都要妈妈亲亲他,再亲亲布老虎。妈妈陪他一起睡的时候是他最幸福兴奋的,他会很骄傲地宣称三个老虎睡在了一起。只是,这种机会很少。
熟睡的男孩说着呓语, 小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挥舞着。梦中的他,是否已经忘掉他所不该承受的忧愁?昏暗中布老虎仍然默默地望着她,仿佛在谴责她的自私和逃避。
她仓皇地关上儿子的房门,泪水决堤而下。黑暗中,她如孩童一样将身体蜷曲抱紧,一种无力席卷全身。窗外,积雪冷冷地仰视着夜空,春天的传说,只在人们口中流传。
2.爱上远方
(妩媚灵魂)
那天,飞鸽静落窗前,细小的脚上是那抹熟悉的黄丝带扎紧的精心摺叠过的蓝色的信笺,一如你向往飞翔的表情,湛蓝清澈的令人心痛。
你说你向往飞翔,因为迷恋远方,远方有你的梦想,也许在远方你才能茁壮成长为一只自由凌空的雄鹰。记得你一次次站在30楼高层公寓的阳台,望着一只只从你眼前一飞而过的小鸟,你的眼睛中透出热切坚定的神情,你憧憬地告诉我,你一定要飞出去,从这个钢筋水泥的丛林里。那一刻,一种理想梦幻结合一体的圣洁的光芒笼罩你英俊坚毅的面孔,我由心的为你而感动,不敢也不愿成为你前行的负累。
你说你渴望走向远方,因为远方那一片迷离的空间,象毒药一样引诱你向它走近,也许象毒药一样迷惑你的会是一份更加广阔的天地,就是吗啡一样,适当的吸食会消减莫名的痛症。也许真象素药一样让你沉伦,试过了,你也甘心。毕竟人生中充满了闯荡与尝试,就象歌中唱的那样: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看着你眼神中坚定的、一往无前的表情,我暗暗这你喝彩,这才是一个男儿的气概。
你说你爱上远方,也许只是爱上不可预测的未来,尽管前路荆棘凄迷,但是最美的风景不都在高山险峰?你说虽然痴迷远方,但在澄明的心房,始终记得家在何方。你是那只翱翔的飞鹰,在高空可以更好的认清方向,朝着远方朝着那片梦中的地方勇敢地飞翔,早出晚归的自在飞舞的小鸟不是你的同伴。我信了,对你,我是百分百的坚信,我在你的心房居住了那么久的时间,怎能不了解你的豪放与勇气。
那张湛蓝的信笺精心的摺叠,纵横是痕,你的力透纸背的笔触里,只有异乡清新的空气与明媚的阳光,你将自己深深的隐藏,你说也许你会做片刻停留,也许选择继续流浪,也许永不停歇的前行才是你的命运。不知为什么,竟然变得这样宿命?你说如果长长短短的日子里,再没有信鸽的消息,请将你淡忘。我无言,即使守候成一座孤岛,我也会在这里等候你的回巢。
远方是你飘泊的命运,也是我思念的焦点。
3.远
newwhite(小新)
我上学以前都住在农村的外婆家里,5岁那年,忘记什么原因外婆派17岁的小舅送我回30里外的父母住处。因为那时农村没有汽车可乘,我们必须要走路去。走时外婆叮咛小舅照顾好我,走不动时背一背,我们就出发了。
我们开始走的还比较快,约莫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我感觉走累了,想起外婆的话就说走不动了,让小舅背我一下。小舅迅速地走到大约20米外的前方,等着我说:“你走过来我就背你。”我只好走过去,刚到他跟前,他马上又往前跑了那么多,又让我过去,一过去又跑掉。就这样,一次次地,开始我还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总是费劲地往前赶,总觉得有点希望,觉得小舅一定会背我一次的。我后来才总结出自己天生就是个骨子里老实蛮干的孩子,我不会哭不会撒娇,只会在一次次的欺骗中憋气埋头往前走。路途是那么遥远,脚腿越来越疼,小舅居然一次都没有背过我,就这样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到了父母家,我忘记后来多久才不难受了。好象也只埋怨地说了小舅一次,并没有太多地告状,家里人便一致夸奖我的厉害,小舅也得意不已,觉得自己很有办法。
但这一次五岁的路程永远地拉开了我和小舅的距离,即便他以后对我也不错。当我后来在亲戚们的眼睛中变出息了,并期待着我去登门拜访时,只要说去小舅家里,即使有车,我一定张嘴就出:“太远了,不想去。”那拖着腿往前,没完没了的感觉刻骨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并在我以后的生活中不停地重现。有一年我终于结束了一场疲惫不堪的恋情,独自坐上京广线的列车,从这一头坐到那一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30多个小时里,列车停停走走,大大小小的站就如同小舅的一停,仿佛要到却永远不到。我费劲地回忆着过去的一切,才发现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恋情追赶起来和这些感觉全都一样,好象够着了,其实都是那么遥不可及,只有把人变得痛苦疲劳而已。
几年前我们一家人去欧洲旅游,从北京先飞维也纳,在万米高空经过了10个小时的飞行。因为我临走前有些咳嗽,但赶着走也没有经验,并没当回事。刚上飞机也正常,但后来越飞越高,我的耳朵和嗓子越来越受压迫,耳膜像要扎破,接着脑袋也变得生痛,而那时飞了不到一个小时。我不停地磕牙齿、嚼口香糖,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忍着疼痛很久,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飞机上了,而屏幕上的画面显示着飞机蠕动的速度比我5岁时走路要慢得多,却一点停靠的可能都没有。我全身发冷,又不停地做着嘴部运动,又因为那老实蛮干的毛病一忍再忍,神经差点崩溃。后来终于先生看不下去我的惨状,请来空中服务员帮助。他好像过了很久才拿了两个放了湿热棉花球的塑料杯,让我捂着放在两只耳朵上,耳膜的难受才减轻,但头疼却持续了很久。我那时突然觉得在地上走路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能坐在火车上数站牌也比这不着不落无尽难受要强万倍啊!看旁边人都睡得很香,我却一直在搏斗,盯着那个几乎不动的飞机航线屏幕,盼望着能走快一点。自从熬完那次30个小时的火车,我就完全告别了铁路把所有的长途旅程都放到了空中,然而飞机又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惩罚,让我对以后的旅途充满了疑惑。到达维也纳时已是天黑了,又挺着坐了快一小时的旅游巴士去一家中餐馆吃饭。听着学钢琴的老板娘用唱歌一样的声音上菜:“这盘红烧牛肉是为你们特制的,这头牛是听着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长大的;这个西红柿鸡蛋汤是用阿尔卑斯山的雪水做的,吃了好好解乏啊。”我恍然如隔人世,才知道自己终于完成了北京到维也纳的距离。
多年以后,有一次无意中和小舅母聊天,听说我的表妹四五岁时半夜突然发烧,没有车,小舅二话不说,背起来就往20里外的医院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医院。看舅母的神情充满了自豪和欣赏,我的心翻上了五味瓶:如果那一次,小舅能背上我一回,也许我对距离的体会就不会那么早,那么深刻。
4.距离
Jenny
已经是凌晨2点,她握着电话的左手开始发麻,然后她只好努力将身体放平,把手也放平,并把手机固定在左手和左耳之间,而耳边则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您所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她又扭头看了看通话时间,这已是被hold的第11分27秒。如果让她计算,结婚这1460天里,可能这是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在这1460个夜晚里,两人相隔一万五千多公里,只用这看不见的方式互相沟通。她突然觉得很累。
她记得先生刚回国那会,他们每天晚上都会通几个小时的电话,虽然看不到对方的样子,但互相倾诉每天发生的事情,听对方说的笑话,说自己今天吃的饭菜,看的电影,听的音乐,尽是些生活最平淡的细节,但亦是有趣的,甜蜜的。
大概在他走了的第100个夜晚,她和他的家人发生了剧烈的争执,她哭着回到纽约的家中,给他深夜拨响了电话。在电话里,她断断续续告诉他自己的委屈,他离开后所受的苦恼,以及他的家人对她的偏见,而对方出奇地平静,亦不搭话,她起初说得带劲,也没察觉,过了20分钟,泪也流了差不多了,却觉得居然没有听到一句对白。她有些紧张起来,担心自己是否因为激动说了些不该说出口的话。她喊着他的名字,问:你还在么?电话的那头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在,听着呢。这么平静的语气让她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的倾诉会得到回应,这仿佛在发泄怒气时向对方打去一拳,却觉得手落在一堆棉花中,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又仿佛是对着大海扔出石头,自己被这石头压得气喘吁吁,却发现落入海中的一刹那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她不禁有些气恼,心里埋怨对方为何不表示一些同情或者感慨,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不想作什么了断,只是想藉着这件意外让他知道自己的委屈,并因此得到一些安慰。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在电话那头安静的,沉着的听完所有的对白,然后轻轻说了一句:我会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她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在椅子上,再没有力气搭话。他不信她!他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故事!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如此孤立无援,仿佛是一个受伤的孩子回到家门口,却发现本该迎接他的父母却背转身去,砰得一声将大门关上。
后来的几个月里,类似的纷争不断,而她也吃一堑长一智,不再愿意拨响电话去说那些事情,因为她终于明白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只能自己去承受,偏生就是这以前夜夜躺在身边的男人无法解决得了的事情。
终于盼到他回来两周,她记得自己刚拿到驾照,对着mapquest笨拙得抄写下成段的路线图,包括左拐右拐前行的箭头,她虽然不熟练,但她想自己去接他,给他一个惊喜。她知道先生是想念她的,并想第一时间看到她。她提前了四个小时从家出发,因为她知道曼哈顿经常堵车,她不想迟到,宁愿多在机场等待,也要他一出闸就能看到她!而她也已经在前一夜早早准备好了先生爱吃的饭菜,她希望两人能将这分开几个月的陌生在这两个星期里重新弥补起来,捡起过往的甜蜜回忆。终于她在堵车,走错岔路,差点撞车等意外下,心惊胆颤得花了三个多小时开到机场,时间刚刚好。这段路若让她现在开来,也许横冲直撞的只需要40分钟,可在当时,她连换道都未熟练,却要和那些疯狂的纽约出租车司机merge在一起,实在是有些惊心动魄。
她努力调整呼吸,冲进等候区,他还没出来,已经有很多人围着,举着牌子,她挤在人群中,两眼不眨地看着出口,乘客开始出闸,一拨拨,美国人,印度人,中国人,日本人,大家相见,一个拥抱,热情问候,然后离去。突然,她看到他的出现,拖着眼熟的皮箱,那是他临走前她给他精心挑选的,只见他套着一件灰色体恤,穿着米色长裤,戴着棒球帽,就这样走来,就好像当年她刚到纽约时,他在机场里迎接她的模样。
她喊着先生的名字,先生转过头来,看到她兴奋的样子,对她笑着露出白色整齐的牙齿。她向他走去,就在两人快要接触到的那个瞬间,她心头突然涌上一种被悬空的担忧,是什么真实的感觉?她甩甩头不去研究,先生将她紧紧抱住,我回来了,你好么?
短暂的寒暄,两人相互依偎着走出大厅,“你累了,这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还好么?”她仰着头问他,“嗯,还行,”他静静的回答。坐进车里,他有些惊讶,说,“还是我来开吧。你不熟练。” “好呀,”她说。先生喜欢她说这两个字:好呀,好咿呀。独特的南方女孩子糯糯的甜味,从她嘴里说出来,分外动听,这也是先生当时决定和她在一起的原因,他喜欢女孩子温柔可人,乖巧听话。
在回去的路上,她看着先生熟悉而陌生的样子,突然心头又浮起方才的那种担忧,她在担心什么呀?先生缓缓地和她叙述旅途的过程,有些笑话,有些故事,她安静地听着,不语,脑海中则在构思今晚吃饭时的情景,他喜欢喝Jack Daniel’s,她早就买好放在家中。他喜欢吃饺子,她对照着菜谱擀了面,做了皮,花了一个多小时和馅,包好了放在冰箱里,他还爱吃排骨藕片煲,她从一早就开始准备,在今天出门时已经到了火候。。。她就这样想着,又想这两周该和先生干些什么事情呢?滑雪?看show? 还是在家喝点红酒,相依相偎?
突然急促的铃声将她的思绪打断,原来先生刚出飞机就已经将芯片换成美国的电话号码。“喂,”先生接起电话,好像没觉得意外,又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个电话似的。“嗯,好,我来,大概半个小时就到。她?在啊,没关系,一起来。你们等我们好了。”挂线,沉默。
她觉得有点艰涩的开口问,“谁?去哪?是说我们么?”“嗯,是我妈,让我。。们回去吃饭,包了饺子,我答应了他们。”先生眼皮也不抬的说道,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一早预备好的菜,也许要放到明天再吃了。没关系。总有机会,她总是很积极乐观,想到能和他一起过这两个星期,她已经很满足了。
只听到他接着说,“这两个星期我会搬到我妈那里去住,他们在这里半年,我也没和他们一起好好说过话,他们快回国了。我想多陪陪他们。你还在上课,就不用过来了。。。”她已经听不清先生后面说地话,突然觉得后脑勺发涨,手脚也突然冰冷起来,终于她明白一路上的那种担忧是什么了,那是种害怕被抛弃,害怕被背叛,害怕再次失望,害怕孤立无援,害怕历史重复的担忧。“可是。。。”她开始有些结巴,一直是这样,说些明明有道理的话,却因为是要对他说,所以变得有点词不达意, “可是,你过两周也和他们一起回去了呀?而我。。。我已经有几个月没和你见面了,你不想。。。我么?”她甚至觉得那最后一句是多余的废话。“你说什么呢?当然想你了,但我父母也很想我呀,他们让我去,难道我还不去了?傻瓜。。。”他继续开着车,若无其事。她突然觉得心里一冷,眼前的人变得好像不认识了,心沉沉得坠落下去,裂开,然后变成碎片。他是那么的遥远,仿佛她从未认识过他一样。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开始就站错了位置,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拍照,她本应该和先生肩靠肩站在一起,突然被人从旁拉开,并被摆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似乎没有人会再注意到她。她开始觉得这个冬天太长了点。
“您所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电话听筒里依然重复这一句,而她已然沉沉睡去,带着眼角未干的泪迹。在梦里,她似乎看到遥远站立的丈夫,向她挥手,然后她向他飞奔而去,彼此之间不再有距离。
5.一个人可以走多远?
major154(阿苏-远方不是终点)
一个人可以走多远?浪子不知道。他知道每天一睁眼,他就开始走。周围很安静,只听见风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他经常凝视着你自己的影子,看它一会拉长,一会破碎,又一会缩成一个团。他觉得影子比周围的景色有趣多了,你看,不管走多远,影子永远跟随着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影子也永远都是那最初的模样。所以,他经常对着影子出神,甚至比手划脚,观察它的变化。也许,他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影子的人,只是,他心里的那道阴影,他了解吗?
沙漠的风,戈壁的尘,东海的浪,长白的冰,他追逐着自己的影子,穿梭其间。这样的日子本可以持续到他倒下的那一天,可是,一个女人挡住了他的可预知的未来。
女人是一种人,一种很奇怪的人。她们说不好的时候,很可能是不好,但也有可能是好,虽然概率比较小。她们还有一种秘密武器,一种很管用的暗器,男人往往中了招还不知道,因为它是一种潜伏期可长可短的慢性毒药,并且没有解药,一辈子受这个女人的驱使,并且似乎还乐此不疲。所以,女人很危险,尤其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楚楚动人,眼睛随时都能起雾下雨的女人。
所以,一向慢吞吞低头走路的浪子,象见了鬼一样的猛然转身,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逃走。 可是,他能快得过音速吗?
“大哥病危。”
她的声音很好听,轻喃细语,却如凶狠沉重的铁戟,将他当胸洞穿。恍若一张怪手将夜幕撕开,让犀利的光将他的伪装全数扒光,露出耻辱的伤曝晒于世人唾弃的十字架上。他的新娘,在大哥的怀中哭泣低诉,而他则痴痴地望着那个男人脸上的温柔发呆。为什么,他会妒嫉自己的新娘?
一个人走得再远,也走不出自己的影子。以为他的幸福,圆满了自己的成全。即使,所谓的成全只不过是被戏弄后的自我慰藉。
他低头凝视着影子,半晌,自嘲的笑道:“我们走吧!”
6.《空白》
双子心:
距离的遥远可以衡量,时间的久远可以测度,但思念的悠远是不可能用数量词来描述的。
几年前,当飞机舱门关闭以后,过往的一切都被轰鸣的螺旋桨碾碎在那长长的跑道上。我和妻子忐忑的把生活重新归于零点,加拿大——一个充满希望和未知数的国度,我们来了。那时女儿刚刚九个月,非常可爱,她顽皮的笑声和头上的两个小辫子显然打动了海关的那位胖大妈,所有的检查简单顺利。我们出关来,直接被朋友接到了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一个月,我们忙碌着处理完所有的文件事宜,开始思考如何在这片土地上起步,毕竟银行里的钱天天都是只出不入。通过与朋友的交谈,我们决定先上学,一是给自己的英语水平提高的机会;二是可以了解加拿大的技术规范和标准,这对于我这样搞技术的非常重要;三是可以获得助学贷款。幸运女神也眷顾着我们,我和妻子都顺利的在登陆后两个月内就注册了学校。这时,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女儿怎么办? 在深思熟虑之后,我作出了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把女儿送回国内的父母那里,并对着伤心的妻子发誓,一年,就一年,一定把她接回来。临行前,我从朋友那里借来了摄像机,把女儿一天的音容笑貌记录了下来并制成了光碟,在随后的日子里,它一直慰藉着我们的思念。
是妻子把女儿送回去的。她回来后告诉我那天在机场分别后,女儿一直叫着爸爸,她的心都碎了。而当她安顿好一切飞回来的时候,也是一早乘女儿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离开的,她深怕女儿的哭泣会再一次动摇她的决心。听到这一切后,我后悔了。之后一个月,我们几乎天天打电话回去,女儿似乎比我们还坚强,非常乖,和爷爷奶奶处的相当的好。在电话里,她喃喃的叫着妈妈,爸爸,我生平第一次有了那种遥远的感觉,远的如此痛苦。
知道女儿一切很好后,我和妻子按照既定的计划开始上学,而业余时间就去打工。我在国内有开车经验,来加不久就拿到了G2 的驾照,还买了车,所以我决定去送餐。这期间,有一次的经历终身难忘,那一餐送了三个小时。我第四次上班,客户住在我还未及熟悉的城市边缘,单程要近20分钟。在去的路上,深秋的雾在黑夜里显得很白,五十米的能见度还是我可以克服的。可回来时,车头大灯的光完全被雾阻挡在十米以内了,凭借着对距离的估计和来时路况的记忆,我的车茫然地一次又一次的转弯,一个多小时后,越来越陌生的感觉告诉我,在这个城市的边缘,我彻底迷失了。我知道这样下去会非常危险,就把车停在了路旁,来加后一直存在的挫折感开始侵蚀神经,我试图调整自己焦急的情绪,把口袋里妻子和女儿的照片拿了出来,当看到她们的笑脸时,真的好像有魔法一样,我瞬间清醒了,精神也振作了起来。我重新核查了地图,把刚才所有的转弯回忆了一遍,重新上路,十多分钟后我终于回到了那条熟悉的城内高速路,由于车速的关系,路上的雾稀薄了许多,看着前方的灯光,心里仿佛听见远方的女儿在说:“爸爸,开车慢一些。”。
感谢现代的发达科技,网络视频成为我们唯一可以看到女儿的途径。那时我父母家没有电脑,老人也不会操作,所以他们就带我的女儿到姑姑家去。每次连接上,我和妻子都把脑袋挤在镜头前,想让女儿好好看看,心里害怕她忘记了我们长什么样。女儿也似乎真的有些遗忘了,每次都把头偏开或只看着手中的玩具。妻子常常会把手触在冰冷的屏幕上,摸着她的小脸,去感受那遥远的牵挂和温暖。当女儿离开摄像头视野范围时,我都会不自然的把头偏向一侧,好像那样还可以看见屏幕里的她。女儿已经不怎么叫妈妈,爸爸了,只是在奶奶的教导下,才会嘟囔上一下,听着她在网络那端爷爷,奶奶,姑姑的喊着,我们的心好空。网络确实能够让人们天涯若比邻,但思念却只能站在那么远的地方慢慢苍白。
就这样,远方的女儿一直默默地支持着我,激励着我,不断地给我信心和力量。在不到一年的时候,我终于履行了自己对妻子的承诺,找到了稳定的工作,随后就立即申请父母和女儿来加,那时,女儿已经离开我们已经十一个月了。女儿从远方的归来让妻子十分兴奋,她疯狂地购买了许多玩具,堆满了屋子的一角,我们是要好好补偿对女儿亏欠的关爱了。当父母和女儿从机场到达站走出来的时候,我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和妻子一起蹲在了女儿的身前。女儿似乎有些害怕,但又好像认识眼前的这两张面孔,脸色有些惶恐。妻子把她抱起的时候,血缘关系瞬间发生了作用,她显得很平静了,如同当初曾经睡在我们怀里的那个宝宝。我当时心中暗暗地发誓:我不会再让你远离我们。
现如今,生活一天天好了起来,换车买房,妻子也找到了工作。女儿在我们身边慢慢长大,现在天天爸爸,妈妈叫个没完没了,逗得我们非常开心。几乎每天上床前,我们都和她一起读书,当她坐在身边,认真的听故事的时候,我发觉近的感觉是如此的幸福。当初那个决定并不是个错误,但我一直非常后悔,因为我和妻子失去了太多,女儿第一步的行走,第一声的歌唱,认识的第一个字。。。。。。而留下的只有生命中的一段无法弥补的空白。
7.雪
penshurst(笔瑟)
窗外的大雪刚停, 楼下院子里,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拿着小桶在堆雪人儿。 刚下的雪很松, 他总是不成功。 可他不放弃,很认真地忙碌着, 兴趣十足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忙打开邮件, 果然, 一个熟悉的名字静静地亮在那里, 像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默默地注视着我, 仿佛在说:你好好地。
不记得多久以前, 那间简陋的教室里,我和一个英俊的小男孩儿, 被老师叫起来一起背诵一九得九, 九九八十一。 我的声音清亮, 他的却含着腼腆和怯意。 下课了, 我像小燕子一样在课桌间,操场上和同学们嬉闹, 他却总是安静地呆在那儿, 用懂事的大眼睛跟随着我和周围的热闹。
上中学了。 我在文艺队弹琴, 做主持。 他在合唱队。 寒假排练时, 他帮我拎着那个沉重的破扬琴, 走在铺满积雪的小路上。 他还是不大说话,默默地看着我到处抛头露面, 只是那双眼睛更有内容了。 课间操, 每次转身,总能看到他亮亮的眼睛在偷偷盯着我, 两人的目光相遇时, 他又会慌忙看向别处。
我先他一年考上了大学去了外地, 他的信也随后跟了过来。第二年他终于如愿以偿, 考进了那个城市的医学院。 可在同一个城市的我们, 却因为一件事上的分歧而断然中止了联系。
年轻时我们不懂珍惜。
再次见到他, 已经是十多年以后。家乡的一间安静的小餐馆, 我们对面而坐。 窗外的雪花静静地飘着, 录音机里播放着“同桌的你”。 我们彼此沉默着, 不知道说什么。他一杯一杯地喝酒,两瓶啤酒没喝完, 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平静下来, 托起我的手, 替我诊脉。 我默默地看着他。 这时他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偷偷看我, 而是将目光定在什么地方,一脸严肃。 眼睛里透着职业的专注和果断。
那个腼腆的小男孩已经是省城一家大医院的胸外科医生了。
他絮絮地向我述说着过去和现在。 他说,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梦见过和我见面的情景; 他说,小时候, 他特嫉妒那谁, 为什么他可以跟我一个学习小组? 他说, 一个冬天的夜晚, 他一个人回到我们的小学校, 在空荡荡的操场上走着, 听脚下积雪“咯吱,咯吱”地响,心里唱着童安格的“我的梦有一把锁, 我的心是一条河”。 他还说, 以后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 至少, 让我知道, 我们还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同一片蓝天下,我们也相隔千里万里。 以后的日子, 虽然不常见到他, 可我知道, 他在那里, 在我需要的时候。
我母亲急病入院, 他得知后赶回家乡,通过关系直接进到手术室。 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几乎日日夜夜守在我母亲的病床前,细心专业地护理手术后的母亲。不知内情的的医生和护士见了他, 会说:你妈今天好多了。 或者: 你母亲还有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从我家人那里, 我知道他又去看望了我父母, 又给我姐姐的孩子联系专家门诊。 又。。。
平常的日子里, 我不大想得起他。 可每年的生日, 我都会收到一份简短的祝福。在这漫天飘雪的冬日, 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在遥远的地方, 默默地关注着我。 我知道, 即使全世界都忘了我,放弃我, 他也会一直在那里, 在我能够得着的地方。
小辉, 你那里下雪了吗?
8.远方的朋友
canoneye(天天心晴)
我是个念旧的人, 也不太会经营. 我的几个旧友, 不知道是我走进她们的生活,还是她们走进我的. 总而我们已经是多年的朋友了...今天的我,在多伦多大雪风飞的这个下午, 忘着窗外的飞絮,回想起那些曾经的时光,恍如昨日.
那时的我们虽然都认识,但各玩各的.把我们集结起来的关键人物是小林. 这个从小就有非凡财商, 有点最后的贵族气质的女孩,需要扩大她的网球队. 小林左手握拍,反手削球很有独到之处.恰巧那时我正迷上打网球, 因为势单力孤, 常常只得在水泥空地和公寓后院的墙上练习.能和小林她们一起打网球,真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欣喜. 其中晓黄最具运动细胞的,是个很小资的追星族. 还有小吴, 据说是出生望族, 球打的一板一眼, 一看就是网球训练班出来的.还有小许,喜欢开着她的摩托车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小胡也是个重要人物,这个很有传奇色彩的女子,当我看到她制作的西藏之行的画册,不只是欣赏,而是景仰了.
如果我们就这么各自走进一切都设计好的未来的那扇门, 会怎样呢? 在生命的单行道上没有如果的. 小吴放弃了去英国读MBA,跑到美国的小镇某大学圆她的美国梦; 小许莫名其妙地拿了ACCOUNTING MASTER, 在澳洲移民了. 据说以前她最痛恨的就是算账; 小胡去了东南亚办厂, 小林也去了,现在是高管之一,正在和ERP较劲. 小黄在多伦多,过了把电影制作的瘾, 又转了行将来打算去美国.几年前我们在那同一条路上饶过去,各忙各的,越走越远. 是的, 我们的经历,面临的问题,对未来的思考可能都不同了, 但是当听说小许住院了,我们很焦急,担心; 听说小胡爸爸因病去世了,我们都难过; 听说小吴毕业了,我们都很欣慰...回想起来,一年没通过几次信,没打过几次电话, 可是每个人都明白啊, 当需要的时候,有那一群朋友在那里,支持她.
雪停了的时候, 晓黄,小许就能相遇了,她们正在回国的班机上. 希望她们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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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 (散文)
kqc(海市)
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象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
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
每次听到这歌,总有种冲动,想写点东西。不为什么,只为你曾经说过一句话:
“我最喜欢这首歌。”
记得那时候经常问你借盒带听。
你问我:“最喜欢哪首歌?”
“嗯?很多啊”
我没仔细想过这问题,随口列举着歌名。
“我最喜欢‘你的样子’。”
你略为不好意思的说着。
这首歌?我还真没留意。又仔细听了一遍,竟然被一种苍凉深邃震撼了。
刚好从你那里借来的精选盒带里有这首歌,常常播放,顺便也就听了很多遍‘你的样子’。听久了,这歌便越来越特别。
特别的是每次听到的时侯,脑海里都会响起你的话:
“我最喜欢这首歌。”
于是,你与这歌合而为一了。听这歌时,眼前是你的影子。每个静迷的夜晚,一遍又一遍地放着这歌,任凭夜也被染上淡淡的哀愁。
流行歌曲曾是我们共同的所好,离国之前,你送了我一盘你自己唱的录音带。我仔细聆听了一遍,在最后空白处,你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出:
“记住,你一定要回来!”
我在心里暗暗对自己地说:“我一定会回来。”
在异国奋斗的日子,白天迷茫麻木的过去了,夜里思乡的时侯,就拿出你的录音带,一遍遍聆听着。你的声音就在耳边,似乎瞬间将我带回了以前,看见你害羞的笑容,快乐的样子。你的话在结尾处响起:“你一定要回来!”我的眼潮湿了,想起了离别前夕你送我的那个晚上,风静静吹着,夜很黑,月却很明。
渐渐的,通信变少了,过年也不再见你寄礼物过来。你的录音带我好好的珍藏在了箱子底,不忍再听。这些年来,你我各自天涯。随着时间和空间的经纬越拉越长,感情距离也愈发遥远。渐行渐远渐无书,往事逐渐模糊成一个符号,尘封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偶尔,我给你写封例行问候的电邮,或者淡淡回复你的贺卡。曾几何时,我们费尽心机的联系,多少的话迫不及待地写在信封里等待一个月的飘洋过海。如今,电邮的一次传送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长途电话费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天价,实时聊天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我们已经失去了这种迫切的欲望。或许,我们都有了自己的世界,也不愿再打扰对方的生活。这大约是彼此留给对方最好的祝福。
某个深夜,整理房间,无意中翻出罗大佑的精选辑,听到这歌时,一下你的声音又再响起,“我最喜欢这首歌”。
想给你写封信,竟已不知从何处下笔,该写些什么。忽然有点上一根烟的欲望。
想问你,院子里的那棵葡萄藤还年年结紫的小葡萄么?
想问你,办公楼旁的桃林如今是什么样了?
想问你,以前的老师和同学们如今都身在何方?
想问你,你现在还好么?
想问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种种过往么?
想问你,还记得那首歌么?我又听到了它
。。。。。。
也许你早已不记得了,那首歌曾经是你的至爱。
青梅竹马早已烟消云散,我们执着的情,在记忆中是否也一日淡似一日。故旧零落,故事已远,故地无存,如今已不再有人等我归去。才知道许下的诺言,不是都可以实现得了。也许老歌不该再响在这个匆忙的社会中,这是一个属于遗忘的年代,回忆已是太大的奢侈。
我掀起窗帘,窗外是厚重的夜色。一抹灯光投在樱桃树椭长的树枝间,轻摇颤着。仿佛又回到了你送我的那个夜晚。寒风凛冽,无语相对,明日世事两茫茫,而这一别经年,那个背影便刻化成永远的姿态。远方的故乡呵,恐青山笑我今非昨。
匆匆一生遗忘多少容颜,唯一没忘你的脸。
我微微笑了,仿佛看见你站在面前,通红的脸像个孩子一样笑着,你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我最喜欢这首歌。”
夜色苍茫,那些我们以为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人事,正在一点点被时间分割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又岂止是无法逾越的岁月?歌声尚在,却已没人在原地等待。终有一天,我不再想起你,而你,不必再想起我。
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就向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
那悲歌总会在梦中惊醒,诉说一定哀伤过的往事;
那看似满不在乎转过身的,是风干泪眼后萧瑟的影子。
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
是否来迟了命运的预言早已写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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