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每年，每年这个时候，一种特别的情绪总是从喉咙里面跳出来，吞噬着我的心情。那是一生难忘的时刻，那是15年磨也磨不去的忏悔。
一直告诉自己，就把这段记忆留在心里，留在记忆中最深最深的地方。然而，昔日的情结，却一年比一年浓郁。
那就平铺直叙吧，追忆我的1989，不抒发别的情绪，那是我的15年的忏悔录
于同学，于恩师，于家人，。。。
忏悔是虚伪的表现，懦夫的逃避，但是心灵的洗涤和解剖。
不再讨论谁对谁错，不再理论谁是谁非，仅仅是我所有的经历。
在那一年，1989年！
目录
1。火车上的噩耗
2，新华门的骚动
3，4月27日
4，绝食与募捐
5，席卷全国
6，红5月
7，南下宣传队
8，躲进小楼
9，和妹妹的战争
10，回京
11，遭遇June4th
12.狼狈和不安
13，归来的死亡
1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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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火车上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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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开始总是普普通通的，那一年也一样。
大学一年级的第二学期，课都是一些无聊的公共课，专业课还没有开始，艰苦的军训已经结束，英语分班也有结果了。刚从独木桥竞争过来的我，经过上个学期的休养生息，脸色有了血色，青春的味道洋溢在每个细胞，那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3月14日，我记得应该是个周末，新婚的辅导员带着她的老公，组织了我们班第一次的春游。
春游的地方很简单，叫十渡+野山坡，现在这个地方可有名了，主要是由于在这里拍了戏说乾隆和还珠格格。当时，景色还没有彻底开发，大自然的气息非常浓郁。
年少无忧，我们一帮人玩的非常愉快。
噩耗 来自回京的火车上，我记得我们当时还在打扑克，广播里面传来的消息让我们大吃一惊。不过当时只是感慨人的生命就在瞬间，没有过多的情绪在里面。87年的反自由化思潮对我们刚入学得一年级学生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北京南站，我们出站的时候，马上感觉到气氛的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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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华门的骚动 [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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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请大家理解我的慢功夫
更正，胡公去世应该是4月15日
出南站的时候，刚出站，就觉得气氛不对，几个带帽子的用特别奇怪的眼睛看着我们，后来知道，有两类帽子，一类蓝帽子是铁路局的，一类黄帽子是公安局驻铁路的公安分局。终于，有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上来问我们那里来的，我们的辅导员说北京学生出外春游，还拿出系里和学生处开出的证明。几个人瞅瞅，就告诉我们辅导员，赶快回学校。
带着纳闷的心情，我们出了站，站口有摆摊的，一瞅我们，说，得，又来一波，都第5波了。
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回事情，辅导员让我们坐上102赶紧回学校，她和她先生自己回家。
当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102到了西单根本就走不动了。西单路口拥挤了不少人，很多是看热闹的。LP催了。明天接着写吧
我们只好在西单下了102,马上就分成两拨,一拨有几个人说跟着看热闹,另外一拨就说从西单走到西四去转103路车.我属于第二拨,主要原因是肚子饿了,着急回去买东西吃,外边的很贵。
我还有三个男生（其中一个就在几个月的哪个日子离开了我们），还有几乎所有女生就徒步走向西四。那些赶热闹的人的行李，都让我们几个男生背着，现在回想起来，那么多人给我们指路可能是看见我们身上大包小包的缘故吧。
步行向西四的时候，不时有人从对面往南走，很大部分是骑自行车的。路过西单的时候，有一个大妈摸样的人告诉我，我说学生，你们走反了，新华门在那边，她指了指广场那个方向。
我们说春游回来的学生，她似乎也没有反映，等我们到了西四，马上安静了。
奇怪的街道，在西单人声鼎沸，到了西四，其实并不很远，却格外的寂静。103来了，我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驱回到了学校。
学校却是一片忙碌的人群。
到小餐厅打饭的时候，终于知道一些零碎的信息了
就是胡公去世的原因
似乎并不是新闻报道里说的那样，很多的小道消息。
结合到当时的国内官到（现在才知道那个时候的官到多么渺小），腐败（现在的腐败才是更腐败的腐败）等很多社会现象，88年物价改革，等，胡公87背黑锅下台等。
所以吃了饭，周一是高数，我的强项，所以决定去侃看
很多时候,到现场并不意味了解很深,不如看直播,能看全部,那天去新华门就印证了这个道理.
还没有到新华门,人已经拥挤不堪了,耳边都是不同版本的小道消息
实话说,那天晚上就是凑热闹去了,什么情愿,什么要求,都根本就不知道.东看看,西看看,当时就是精力没有地方使.
后来,87.88两届学生成了这次运动的主力,有很大的原因是精力没有地方使 不象现在,学生的兴趣有很多,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很多方式排泄那些精力.
新华门的集会情愿活动结果是非常不好的.这上讲GCD处理得有问题,如果当时就有人出来对话,解释,或者通过教育系统将学生限制在学校,应该不会有后面那么大的变故,但当时的GCD过于自大,忽略了学生的情绪,可能高层是希望早日解决问题,问题是执行任务的人思想有了偏差,最后的结果是没有任何人出来,这样学生和其他群众的怀疑就越来越多,小道消息也越来越神呼.有说气死的,有说是害死的.不一而足.
学生是一腔热血的.新华门的集会给了各大高等院校学生见面交流的机会,也为日后学生自发组织的出现奠定了基础,从那个时候起,风云人物此起彼伏,这是后话,
我一头污水回到学校,过度的兴奋和极度的疲劳让我到头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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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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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中下旬在北京的日子里,现在回想起来,真实地感受到了历史.在这个巨大历史事件下的我们每个微小的个人在扮演不同的角色,一起演绎这段历史.
局势发展急转直下,GCD在没有和学生进行有效沟通的前提下,经过内部激烈的讨论,用自己的观点将这段时间的活动定位在动乱的性质上
回想起来,GCD定性这样是有一些所谓的根据的
1,87年反自由化思潮刚刚有点效果,他们不想再出现一次
2,学生出现的情愿活动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
3,大字报的出现,学生串联的苗头出现等
4.26社论的公开,将学生的情绪推倒了极端的对立面,很多学生当时都流泪了.我们为国担忧,为什么说是动乱分子,后来1989年的事件之所以酿成震惊世界的惨案，我个人认为关键就是这个社论.《人民日报》的「4.26社论」，如果没有这个令学生让无法接受的「定性」，1989年的学生运动的结局充其量将和80年代的前几次学潮一样，决不会成为震惊世界的事件.不幸的是,当时的社论就仓促出台了.
学校组织了学习「4.26社论」，要求每个班必须学习,我们班在整个学校里面还是非常守规矩的,这不仅仅是由于我们班女生多,关键是北京学生少,来源都是中部省份.
哪个班会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没有任何系,班,团,学校的任何职务,所以和其他学生一样,义愤填膺,但碍着辅导员的面子,还是出席了.
班会开完了,实际上就是我们耐着性子听辅导员读完了社论,当时整个教室空气十分紧张.有两个人光荡甩门出去了.
整个学校,当时只有4个班成功地将班会开完了. 我们班是其中一个
我们辅导员是女的,大学刚刚毕业,也是没有经历这种场面,所以念社论的时候还哆索,现在想起来他们当时估计也都有看法.
其实,当时很多年青的老师也是这个活动的参加者,策划者甚至鼓动者,他们就我们现在这个岁数,对僵化的教育体系不满,很多到过西方国家接受过培训,希望能做一些事情来.老师后来的部分介入适得学生运动更有组织性,更有号召力,更把矛头直到GCD的很多尖锐问题上面,开始摆脱学生最开始的幼稚想法口号和做法.
回到宿舍，到处一片嘈杂，有敲脸盆的，有甩瓶子的，但更多的是在写大字报，用最语不惊人的词表达自己的不满，好象提出罢课就是那个晚上开始的。
记忆非常深刻的有三件事情，都是发生在那个晚上：
1，罢课签名
我记得非常清楚，是一张红纸，但是都希望突出自己班级的主张和特点，当时主体是红纸。宣告通知类的基本都是红纸，大字报，诗歌类的都是白纸黑字，特别的奇怪，从那个晚上，很多班都贴出了罢课通知，大意是，不能接受定性，班级所有成员一致决定罢课，云云。然后每人签字画押。
但是男女还分楼，我记得男生有一个宿舍起了领导的作用，主要是那个宿舍有个写字好的，有个文笔好的，还有个岁数大的。更重要的，那个宿舍没有一个班干部，所以就成了司令部。
一个签名，看出了所有的态度，有的热血沸腾的签上，有的唯恐别人看不见签了个大大的，有的等着让别人签，签名先在男生宿舍转，完后送到女生宿舍。
送这个罢课签名的就是日后离开我的好朋友，当时，各个班都是这样，男生写完，签完，然后送到女生楼，所有女生都在楼上看着。88**来了。87**来了。似乎谁来就是那个班级爷们。所以送这个是很光荣的事情。：D
我的朋友很别出心裁，在女同学签字后还在女生楼前大声朗读了一次。这个创意赢得了女生楼的满堂彩，从此他在学校出名了。
我不知道日后他百般的全心投入是否是希望保持那份希望别人关注的虚荣心还是对这次运动的热烈全心投入。因为以后我们的交往似乎没有时间来交流这个。
他和我一样，来自农村，贫穷的农村
他和我一样，来自老区。赤红的老区
我没有赶上签名，因为我的老乡来了。陪他出去吃饭了。
谁没有想到，就是这次没有签名，让我日后成为了所谓拥护GCD的坚定份子，6。4结束后，9月份回校的50天回顾与反思，成为校方表扬的对象，也成为别人唾骂叛徒的靶子。这是后话
有些事情永远那么微妙，就那么几分钟甚至几秒！
2.老乡的遗书
来的老乡是三个有名的学校，一个北大中文系，一个人大国经系，一个师大情报系
熟悉当时校园宿舍分布的朋友都知道，中文系历来是北大追求民主自由的先锋系，王丹的历史系离中文系并不远，人大的国经系在一楼，当时很多关于贪污腐败廉正方面的实证比较西方文章都是出自这个班，情报系在师范大学的西南楼，吾尔开希就在这个楼(433？忘记了)是师范大学的心脏和指挥中心。
自然，三个老乡也是中坚份子。
我们老乡们的全心投入也有很深的地域心理的。
我们老家是老区，革命有传统，改革开放10多年，国家对家乡的补贴越来越少。市场的冲击对家乡的经济影响非常大。比如当时我们的特产花生以前是统购统销。后来就不行了。就这一下，花生厂就开始走斜坡楼。故乡的变化让我们在北京的学生认为要作一些事情为故乡出些力量。
回想当时的老乡感情多么浓厚呀。
我们一起吃饭，实际上4个人就叫了两个菜，酒和花生米是那粮票换来的。
喝酒，交流了一些小道消息。然后是沉闷，死一样的沉闷。
还是人大的老乡先开的口。：
明天要游行，估计很难说，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找你来。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封遗书。一式三份。每人拿着对方的。由于我们三个学校是重点对象。所以又特别多准备了一份给我保存。
如果他们有不测，请我转交给他们各自的家人。
遗书用的纸张很破。用我们当时流行的笔记本上撕下来。一看是临时写的。很短。他们放在一个信封里面。
我这才真正感觉到死亡的涵义。于是，接着当时的酒劲，一气写下了我的那份。
纸是饭馆帐单的背面。我记得当时内容主要是对不起养育的父母家人，未能孝敬他们，但是希望能成为推动中国民主的牺牲品，还有我居然还写了，我未来的爱人呀，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在那里，但也希望你祝福我。云云。可能是受了《与妻书》的影响。而当时，我根本还没有体会到爱人和被人爱是什么样的滋味。
现在想起来。觉得特别滑稽，也特别心酸。一种含泪的微笑
四份遗书我一直保留，直到被我妈妈发现！(后话)
3。外来学生的演讲
4。26晚所有的学生都知道4。27北京高校要发动百万学生大游行活动。每个学校都在准备，组织。
横幅，标语，口哨，传单。
口号，演讲词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为什么效率那么高。为什么组织那么快。
工作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研究组织行为。到现在我还不能用传统的西方组织理论来解释当晚的效率。
首先，没有核心，只是一个谣传的游行，没有任何组织的送达。
其次，沟通机制，当时学生组织没有有效建立，学自联是后来在有的。根本没有沟通。
最后，权威效应，也没有，学生领袖在我们学校还没有产生呢！
可以这么说，就是一个理想，
为民主，为明天的游行，就是算无效的 信息也要作，就算别人学校不出去我们也要出去。
可能都是这个想法，让各个系，各个班自发地组织起来。
系，班，院都自发地组织了联络人。
这里，不得不提到外校的演讲人。
当时，很多学生自发骑车到各个学校发布自己学校的动态，进一步发展到到别的学校去动员，宣传自己学校的观点和口号！
说来惭愧，我们学校一直是石油输入国。
当时送完老乡已经很晚了。校园里面到处都是演讲的。其中一个建工的学生演讲吸引了我。
到不是他有多么深刻的理论，主要是他的普通话最标准，在嘈杂的演讲人群中最容易听清楚。
记得他主张二类院校形成梯队方队。用联合后的人数体现二类院校的团结。引来一片叫好！
事后的结果是根本没有办法组合。时间太短。
那个时候，已经是4。26晚上11点了。
4.27是我个人认为学生最有组织,最纯洁,最有秩序,政治势力干预最弱,群众自发支持最热烈,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一天.
她不仅仅是我绕整个二环走一圈的记录,更是我那一天18个小时的所见所闻.
早晨,折腾到很晚的学生都起得很早,说是到操场集合,排队出发,等我赶到时,早已经没有地方了.操场很小.队伍确特别长,当时领头的坚持要组织好队形再出发.看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都到8点,好象还没有个形状,我一急,对朋友说,我自己先出校,到天案门口等学校队伍!
一个人骑自行车,到甘家口的时候,听说人大的,北大的刚刚出来.沿路开始有不同学院加入,于是车头一拔望北去了.
碰到人大学生的队伍,是在北京图书馆,当时人大的在前面,接着是理工大学的.我在人群中寻找我的老乡
每个队伍都有系的旗帜,都是学生到系办公室去枪来的.(是真的抢,那个时候才知道旗帜的重要)
很容易找到了老乡,戴着绿色的帽子,在他们系的最前面,领哨.
这里要讲到领哨:
领哨,是控制游行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方法,是学生在前面几次零星的自发游行中总结出来的.通过长短的不同配合,告诉方队的学生,该走该停,该喊口号该挥标语牌等.每个方队的整齐统一与否起决定作用的是领哨的技巧,领哨一般两个人.轮流休息
他告诉我,所有的北京大专院校今天全部出来游行,反426社论.成立了组织.百万人游行环绕二环情愿.让我赶快回自己学校找方队.
我感觉我当时就想没头的苍蝇,又骑车回到学校,我们的队伍已经出校门了.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的巧合让我活了下来,并且在日后的所谓政治风波考验中同学所说的最大受益者.包括上一次签名,和4.27游行,还有日后的绝食,募捐,南下,包括6月3日那天晚上...这是后话.
当时学生出发是很悲壮的,每个系都点名,统计人数,以防不测(这个名册不幸就成为日后定性的依据),我又骑车去追.
到阜成门,终于看到了游行大军!!
到现在我庆幸我的擅自离校才能让我在追赶队伍的时候有机会一睹游行的浩浩荡荡.
用词汇是描绘不出当时的情景的.
桥的南北方向都贴满了标语,上面到处是支持的民众.桥下则是游行的主体:北京高校的各个学校的学生.
游行队伍的单个细胞是学生,整体分为这么几个部分:
1,校旗处,
在每个学校游戏队伍的第一位,有用旗帜的,也有用黑板,还有用木棍和纸张临时做的.有旗帜的则是学生夺旗成功的学校,自然被人青睐有加.校旗的确后面一般都有一个大的标语牌.校旗处一般是5个人,有领捎,有旗手,有抬标语牌的
2,系旗处,
和校旗类似但没有领哨.每个系的学生手上都有一些小标语或者红旗之类的东西.
3,方队
学生大部分在这里面,主要是统一时间挥标语,喊口号,鼓掌,等统一动作
4,纠察
防止外来的人流窜到本校方队,是手牵手在游行队伍的两侧.(这可能是世界上距离最长的一次牵手活动了).
5,后勤,
并不是所有的学校都有,主要是水.[待续]
游行的速度很慢,由于不停地有兄弟学校从别的地方加入到二环,所以有的时候,就需要等待,我们刚刚经历过军训,这些事情对我们来说,驾轻就熟.
在学校等待的时候,我拿着学生证终于到了方队.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儿童医院.
游戏队伍有三个地方非常缓慢,可以说停滞不前,一个是复兴门,第二就是天安门,第三是建国门.这三个地方给了学生第一次关于组织与秩序的考验
1,当时很多人趁着队伍的停顿要加入进来,我记得当时的原则是看学生证,没有学生证一律不让进,有别的学校的建议他等本校队伍.有很多想参加进来的人有的不耐烦了,有的说反426不仅仅是你们学生的事情.有的学校做的很好,芳队一直保持,有的就不行.
2,行人抛撒食品.很多学生是没有吃饭就出来了.到每一个门的时候,上面总有人抛撒食品下来.最多的是水和包子.很多学生都没有检,为了保持队伍的整齐和形状.可苦了后勤和一些女生,有的学生把那些抛撒的食品归到一起,放在路边.引起了路边群众的大声叫好和喝彩.
3,口号,标语.这是体现每个学校特点和才华的最直接表现形式,很多学校的学生都标新立异,大量好的口号,标语层出不穷,此起彼伏.别的我不记得.我只记得我的一首被本校学生高呼过:
死去原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专制松
廉政民主飞扬日
家祭无忘告胡公!
现在回想起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我走完全程呢?
是一腔热血,还是所谓的代表一个学校或者是首都大学生的虚名,
是悲愤不平,还是希望能在这个日后成为历史的时刻去尽可能的见证?
用现在的心绪很难去评价,解释当时的行为.
游行队伍到雍和宫的时候,很多学校的学生都累的不行了.实际上从过天安门后很多的学校包括组织者都疲惫不堪了.尤其是女生,很多学校开始队伍边短了,边散了.我们学校也一样.当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我却坚持下来了.坚持地走完了.
回到学校,老院长下令食堂一直开着等学生回来.
我吃了7个馒头!回来的时候
那天的晚上菜是木须肉和土豆丝,有汤,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晚餐!
回到宿舍,满耳的是酣声和男人青春期加上没有洗澡的臭味!
睡,就一个字.只想睡!
这是我----4.27的步行路线
骑自行车:
学校---甘家口---友谊宾馆----外文印刷厂---阜成门
步行:
阜成门---复兴门----天安门---建国门----十条---雍和宫---西直门---动物园----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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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绝食与募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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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巨忙，眼瞅着期限快到了。还是快马快马加鞭吧
427的游行结束以后，学生组织很明显地浮现出来了。据说开始叫团结学生会，仿照波兰的团结工会的意思，后来了经过讨论改名叫：北京高校学生临时联合会。当时具体的口号我忘记了，但有两点我记得比较清楚：
就是学生运动方式是：非暴力和平请愿
学生运动的目标是：推动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保证宪法赋予公民的权利和自由，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顺利进行
这就有了429对话。
现在回想起来429对话是给学生和政府一个互相下台阶的机会，遗憾的是，双方都没有意识并好好的把握这一点。
四二七大游行的胜利结束，应该说是出乎学生们的意料的。(头一天我们都忙着写遗书)这场胜利，我相信是政府里面部分人士和学生努力的结果，但大部分学生们也被这场胜利冲昏了头脑。所以在429上，没有摆正自己位置。
首先，429是实况转播，试想一下，中国历史上，那有这样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讲。这场运动的目的已经达到，尽管对话不尽人意，但是总算有了对话，这了不起。可学生还幼稚的现象，他们是救世主了。开始不脱离现实，提出了很多要求。我还相信，我的这种幼稚，绝不仅仅是少数现象。 包括当时的学生最高组织。
学生们都为有了一个组织而高兴激动，而我似乎并没有高兴起来。
其次，是政府的谈判表现。现场直播我们看了。学生实际期待一个说法，在当时我和所有学生一样，陶醉在一片成功的喜悦之中，当时，很多事情说话特别情绪化，我记得有一个情景，就是和李鹏先生的对话，是的，李鹏先生长的是一般，岁数也不小了。再加上他估计也是没日没夜的加班。那天还特别奇怪地穿上中山装。所以学生对他影像是相当的不好。要说政府没有把握好，我觉得派李先生出来，以及李先生出来的样子和表现让学生太失望了。就这点，没有把握好。
第三，是学生的谈判策略,学生当时过于“嚣张”把自己和一个从21年就开始浴血斗争的一个政党平起平坐了。提出的条件过于苛刻，有的学生直播的时候甚至到了威胁的地步。
在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每每想到429就不由得自己假设如果当时双方要把握好了。可能不会有以后的绝食甚至最后的流血。那他们威胁的54游行的结果就是学生胜利结束的游行！遗憾呀。很多时候总是事后的诸葛亮。
由此，这几天，一直关注台湾问题，按照大陆的民意，估计打台湾90%以上的情绪支持，但支持不见得就行得通，我的主张还是谈，谈可以找到切合点，如果现在有周公那样的谈判高手出来该多好呀，
429对话，没有能够把426动乱定性的目的推翻，四二六社论这个靶子不仅没有倒，而且根本没有击中，将由427胜利游行带来的喜悦一扫而空，这就导致了第二次大游行---54集会
历次学生运动，手段无非是游行、静坐、罢课、绝食和大串联。应该说六大步，静坐、罢课、游行，在54之前都作了。效果应该有，但单从54集会上看，54游行应该说宣布了学生运动的第三着靠游行争取目标的效果失败。
54游行实际上参与的学生更多了。更有组织了，后续的支援(物质，精神)上更丰富了。群众的参与和支持率更高了。可是游行没有了当时427那样的理直气壮。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这次，我自始至终在学校的方队里。我那次没有走完，脚实在是太疼了。这次游行作秀的成分大于激情。活动的重点也越来越集中在天安门了。
绝食，自动地被提到日程上了！
现在看来，54游行是一个重要的划分，54前，以北京的学生为主，主要通过游行，静坐等手段，54后，不再以学生为主了，或者说是以有组织的学生为主了。
组织，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很多时候，组织是一种意志的表达，但绝对不是简单个体一个汇总的表达。高自联的建立，开始把学生从单一的个体通过层层的组织机制汇集起来了。
汇集的优势很明显就是强大，但劣势也显而易见，声音多起来了。组织的表达并不可能表达每个个人的意见。
对于绝食，我是当时最先进去的，也是最先出来的。说起来故事还很有趣：
5月13日，我和L君(我死去的同学)在天安门上闲逛。我当时作了一件事情，就是收集所有在广场上的不同学校的签名，当时，我用的是手帕。非常普通的。就是特别浅的黄，四边都是划#的小暗花纹。一共有三块。开始我是想一块给在京的学生，一块给外京的学生，一块是到天安门的群众。
开始，我还分辨的出，后来自己都乱了。
当时我是看校徽认人，很快，第一块就签满了。我记得非常清楚一共53所。影响深刻的有两所学校：一位是兰州大学的朋友，他签名后把他的校徽赠送了我。还有一位是阜新煤炭学院的朋友，当时他在手帕上签名后还特别仔仔细细的写了：见证历史。其他的我记不得了。
第二个手帕也很快签名满了一共是78所。
第三个手帕也签到二十多的时候，被81足球队的几个人拿去签字，他们传来传出，最后居然不见了。等我找他们要的时候，他们非常傲慢，说估计谁顺手擦 汗闲脏给扔了。我非常失望，也很恼怒他们当时的态度，也许对中国足球的冷漠，他们也给我一个教训了。
两个手帕我一直都珍藏着，从学校到单位，遗憾的是，在单位的单身宿舍，被耗子咬破了。后来结婚后单身宿舍很少回去，最后被下一位住进宿舍的朋友当垃圾给扔了。。。。。。。。。。。。。。
绝食，最开始确实是学生自发的。
5月13日，依然和L一起在广场上闲逛。看见有人自愿参加绝食。当时还有一个人用小喇叭领着6个人在宣誓：(宣誓词记不得了，大意时，为。。。目的，我自愿绝食。。。。)
当时很感动，我回头问问L，要不我们也绝食？
L告诉我，宿舍的人也没有通知，要是晚上不回去不好，他在广场上找个同学说一下，还有绝食前得先吃过够，也肯定不能在绝食区附近吃。
我们告诉宿舍的人后，又走到了广场的西北角，就是现在那里好象修了个厕所的地方。找了一些吃的。还有水。
回到绝食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7点多了。
开始的绝食确实没有组织，没有以后那么复杂，就是简单地把学生证件掏出来。够4个人，集中宣誓一次，就进绝食区了。
这是我生平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次绝食，两天三夜！！没有吃东西！！！！
绝食的过程特别的难熬，最开始的7-8个小时很新鲜，很刺激，陶醉在不断瞻仰的人群的赞叹和支持中。后来就不行了，先是困，困 好说睡，就是饥饿。
周围的声音渐渐变弱了。似乎从很远地方飘过来，人来人往的面孔也渐渐变得光怪陆离了。整个大脑一片混沌。
我竭力的微笑，微笑，但面孔似乎不是我的，周围的人似乎也不是我的。
我到下了。晕倒了。迷糊中，我被人抬了起来，耳朵边上的声音如丝如絮，还有一片照相的卡察声。
让开，让开。绝食的学生。
我挣扎了一下，他们把我放下了。
当时我恨死把我放在广场水泥地方上的人了，不过咚的一下，到把我摔醒了。
我当时真的希望能有一张床。一股热气从我脚板上传上来。一个中年人，在用气功帮我治疗。
有人送来了吃的，水。说学生，你已经离开了绝食区，可以吃东西了。
不，
我挣扎着要回去。
那个中年人拦住我了。他说他懂中医和气功，我当时的情况，如何如何他说了一堆行话，我接受了他的气功疗法。
10分钟，那10分钟又救了我一命。
从5月17日起，进入绝食区的同学开始是强制性自残试的绝食了。绝食区开始有学生纠察队把手，要进，先得上学校的高自联分部去登记统一进，要出来。只能抬着出来！
找不到自己学校的组织，我只好在广场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回学校报名去。
如果我再回去绝食，我只有死！
1,绝食募捐之妈妈的嫁妆--毛毯在广场的经历
在广场静坐，最怕的时间有两段，一是下午2点左右，热的要死，二是早晨4点，冷的要命。所以很多学生从宿舍拿来军大衣什么的御寒。
我拿的是一床毛毯--我妈妈68年结婚时的嫁妆。
当年我考上北京，我们都没有出过远门，根本不知道北方有暖气，除了带厚厚的被子，大衣，毛衣外，妈妈特意将她的 嫁妆毛毯给我了。
毛毯是红色的。那种大红中间有大花的那种，印象中好象是内蒙古毛毯三厂？，我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嫁妆不多，只有一板车，爸爸当时在三线地区，也没有置办什么东西。结婚两年也就是我出生后一年，爸妈响应毛泽东“我们都有一双手，不在城市里吃闲饭”的号召上山下乡了。先后搬家9次，毛毯却是妈妈一直随身带的。我考上大学妈妈把毛毯给我，是包含了无尽的母爱的。
惭愧的是，我把它丢了。丢在天安门广场上了
丢毛毯很偶然，晚上静坐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一小块地方。有女同学晚上说冷，就传递过去了。等天亮，我闲逛回来后，就找不到了。不知道当时给谁了。问这个说不知道，那个说没看见。当时还真的没有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非常惭愧。毛毯在别人的眼里，可能一文不值，甚至那么土气。但却是我妈妈结婚20年的嫁妆。其实我有大衣的。
前几年，我出国的时候，妈妈掏出三块大洋。说这是她奶奶给她的。现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块，你出国了，这块就提前给我。
这回，我郑重地将那块大洋收藏起来了。也发誓保存好给我的孩子！
2,1318元---我89年募捐的所有金额
绝食区回不去了。看见学子一个个到下去，急救车揪心的笛声(我记得急救车好象还是意大利政府赠送的)让人听得心急如焚。大家纷纷为他们义务去募捐！
我募捐过两次。一次在广场，一次在阜成门的121总站
我不记得我当时都慷慨陈词了什么，我好象反复重复一个道理，我们学生是你们的孩子，他们现在在广场绝食，他们需要你们当年哺育小孩一样。。没有妈妈的乳汁，孩子快要饿死了。
可以这么说，我根本不是一个成功的演讲者，甚至连合适都谈不上，满口湖北方言的普通话和卓别林般的手舞足蹈。现在要有DV我估计是惨不忍睹。
但我的心是真诚的，
我刚从绝食区出来，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但相貌确实淳朴忠厚。
声音沙哑，甚至有些紧张的颤抖，但都是肺腑之言，说的都是心窝子里面的话。
眼睛布满血丝，只是说著说著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了。情到深处。任何语言和动作确实非常苍白的。
熟悉北京的人应该知道，阜成门121车站周围没有什么学校，离白塔寺，西四很近，周围有很多卖衣服和玩具的个体小铺。他们有看热闹的，有关注的，他们是我那里募捐的主要来源。
我记得有一个大约25-6岁的摊主，她卖化妆品的一直在听我演讲，就是她一下子给了我一个100元的大票，当时100元大票还不常见，我特别感动，也可能她卖化妆品，妆化的好，我就脱口而出，：你人美心更美。当时她脸一红，笑了。
那是我记得我见到的最美的笑，我心里暗地想，北京的女孩真漂亮。
多年以后，我如愿以偿的找到了我的妻子，她的笑同样也是美丽的。我告诉她这段往事，却遭来一顿白眼，以后再也不提了。
毕业以后我还暗地去看过她，可惜已经胖的不成样子了，她早已忘记我了，可能也忘记了她曾义无反顾地掏出了100元，可能她还在挖空心思赚钱，但她当时的义举，却让我永生难忘！
还有一位老太太，也掏了100元，我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泪如雨下，一个劲地直谢谢。谢谢她捐献的100元。不料，她说眼花了，掏错了。拿了回去，换了一张10元的。
故事很平凡，很现实，这就是当时的募捐。
没有任何组织，任何证明，任何地点。一面旗帜，一张学生证，一个校徽。学生自发地去募捐。
1318。22元，我一天的募捐总额，当我将募捐所得捐献给指挥部的时候，他们惊讶了，一个签
收的女生说，她见到的最高的个人募捐金额。
这也是我唯一一次在高自联组织下面的签字。
很多人募捐选择了广场，西单，等交通繁华之地，其实那里募捐的学生也多，无形之中有了竞争，就看谁的演讲水平高了，我自知水平低劣所以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却意外地收获。
1300元，当时可不是小数目，我4年以后毕业的当月工资也不过300元。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多么的纯洁呀！大家就那么心甘情愿的将钱交给我，我又那么心甘情愿地将钱交给高自联在天安门的签收处。这样的事情永远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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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席卷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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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越来越超出人们的估计，也越来越超出学生的控制，学生开始自发串联了。主要是外地学生进北京！
我的同学也来的越来越多了。
同宿舍的外地同学来的也越来越多了
活动终于席卷全国
这个时候，我和L的联系多了起来。大学的时候，我的宿舍是5个人的，别的都是6个人，所以那张床铺就成了同学外地来休息的中转地点。他们来京都是说取经来的。从他们崇拜羡慕的眼光中，似乎首都大学生这五个字成了救世主和正义的代名词！
我记得L的外地同学来的最多。从他们的口气中，知道了很多外地的事情。
外地最开始是从支援北京学生开始的，后来发展到以省会为中心，以当地院校学生为主体的运动。每天，在新闻，在广场都有各地的消息。影响很深的有：
西安的，天津的，上海的，武汉的，四川的。
可能这些地方都是高校云集的地方。所以影响比较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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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红5月 :堵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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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9日戒严令发布前后，赵紫阳在广场上出现了一次。这个时候开始学生和政府彻底地走到了对立面，戒严令的发布，使得一个新的名词---堵军车，开始在广场上流传。
当时，堵军车最重要的两个地点是东有呼家楼，西有六里桥。说句惭愧的话，这两个地方我一个也没有去，因为，我坚守自己的岗位一个星期，吃饭睡觉都在那里。
车道沟桥
知道北京的人知道，车道沟桥位于西三环，是通往西山的一个重要地方。去车道沟桥也是非常偶然的一个机会。
当时我和L在广场上游荡，听有人组织去堵军车，就去报名。管事的(好象是被通缉的14名学生之一)对我们说一楼一桥人现在很多，大家可以自发组织去认为很重要的地方把手。还让一些学生简单说了一下堵军车的技巧和方法。
我马上联想到车道沟桥，这个离北京香格里拉饭店不足一里的地方。北京香格里拉饭店当时也是吾尔开希开过新闻发布会的地方。我和L一起就沿着广场西侧招呼人，不到一会儿，就拉到20多人，一询问，去掉外地来京和离桥远的大概只有7个人。我们找了一面旗子，就雄纠纠地坐车过去了。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坐奔驰车，也是第一次见到香港记者。很偶然的，他们停下车问我们去那里，我们说到公主坟到323路。他们让我们进去，说采访几个问题。
一个男记者，身上香喷喷的。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遇到。
问题都是简单的问题，甚至感觉有些诱导。我很反感，一直看着窗外。
好心的司机一直将我们送到目的地。
我们一边等坐车过来的学生，一边布置堵军车的设施。
说到堵军车，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有些好笑。我们几个设计了好几中假设的情况出现，颇有一些先放消息树，然后敲锣，然后传递消息的程序。我们分两路。一部分上旁边的无线电厂找工人兄弟一起设计守桥的方案，一部分上电车总站要车。
当时，堵军车最厉害的方法就是用公交车。当时很多公交车都被征用，一部分用作绝食学生的休息车，一部分用来作堵军车的路障。我也四处寻找公交车。离车道沟桥最近的汽车总站是114路电车。在紫竹院。
114电车总长的那个头到现在我还记得，矮矮的，胖胖的，一见面很不客气：“学生，你们不要这么来，我们在文革的时候都干过，你们成不了气候，还是复课回校学习是正道。”
我们那见过这么不招人待见的人，几个人七嘴八舌和他理论。我记得我当时和他谈了两点：第一，学生运动是自发的自下而上的运动与文革是自上而下发动的政治运动是两回事。第二，现在的学生运动得到了越来越多的社会各届真诚的支持这和文革运动的正好相反。希望他能认清形势，和广大学生一起为反对军队入京作贡献。
惭愧，当时感觉有理有节的一番唇枪舌剑现在看来多么幼稚呀。
队长死活就不借车，我们一激动，就开始抢了。由于没有司机开电车，我们硬是把电车从紫竹院推到车道沟桥。
当我们在路人欢呼声中将电车移动到桥边的时候，胜利的喜悦将我们的疲惫冲到了九霄云外！
堵军车是枯燥的，我们没有假想的敌人在面前可以作慷慨激昂的策反演讲。没有群众的围观支援。尤其是晚上，星光闪烁在天空。路边的寂静让我们觉得格外的空虚，沮丧。一部分同学离开了，去真正的有部队的地方。原来10多个人的堵车分队最后只剩下4个人。
这个时候，我们才有时间思考：
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一刹那间，我觉得象游民，象草寇。又突然觉得自己象侠客，象救世军。似乎突然松懈下来，浑身没有一点生气。
白天，照例将旗子竖起。照例为路过的群众宣传。
晚上，躲在车里，4个人插科打诨说些笑话，也说些小道消息。作一些无聊的政治分析。
一个礼拜！
让人紧张的是第六天晚上。我突然被轰鸣的机器声吵醒。我们的车停在桥边。一般的车能过，当解放汽车以上的车除非将我们的车推到河下否则过不了桥。
军车，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军车，我们可就4个人。
不过我好歹是领头的，一冷静。让L去114总站要车马上过来。然后通知指挥部说车道沟桥有军车出现。
剩下的三个，就三个人！下了车。
我一哆嗦。突然，我感觉到死亡！
当我们壮着胆子将手电筒光指向头车的时候。
东风牌汽车，满车的物资。
好歹不是兵车。
胆子大起来了。我们站在桥头，头车人也下来了。
这是运粮的车队。到西直门。让我们检查。
我只记得当时是鼓气勇气爬上粮车。打开粮袋的。
这个时候114电车站来了一辆车，一个我们这么大年纪的小司机带着4个人过来了。
一场虚惊？！
一直到现在，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碰到的车队到底是 不是运粮食的。我记得很清楚一共有14辆车。
虚惊过后的一点自鸣得意，加上小司机带来的夜霄。再一次把我自己放到了自己编织的情景剧中。
真正让我沮丧的，是第二天电车队长来要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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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南下宣传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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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114电车的队长带着人来了。要将车收回去。我们当时也非常疲惫。都是在各自为战，我们只有4个学生，眼睁睁的看见车被拖回去。
7天的堵车日子就这样结束了。
队长和我说了很多，说现在的运动和文革快一样了。学生已经没有能力控制了。以前有个基本的 活动范围就是广场，现在到处都是，GCD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日子长久的。
他走的时候，让我 回学校复课。
L没有回学校，他坐323去六里桥了。我则神情恍忽地回到了学校。
校园依旧，宿舍是轮流的休息。不断有人到广场，也不断地有人 回来。
我足足睡了一大觉。
起来的时候已经是26日中午了。
26日是我4月以来最有规律的一天，中午，我到食堂用菜票买了饭，碰到了高数老师买馒头。她是当时老师中所谓的逍遥派。问了我一些情况，建议，要不先回老家等复课通知。老师的话提醒了我，当时组织南下宣传队(这开始是串联了)。要不就这个机会看看外地，用自己的眼睛看看我们自己的这个运动到底有没有群众基础。
吃了饭，我破天荒地拿起书本到一个月没有去过的教学楼。
路上，我碰到了系党委书记！
也许，命运就是这样巧合，就是这次不经意的偶遇让党委书记认定我是脱离学生运动的。是站在GCD一边的。
问了一些事情后，我将高数老师给我的建议和他说了。
他说，也好，离开北京，回家等复课通知。
关于南下宣传队 ，我不作解释，估计很多人都有所提及，实际就是串联。
实际上，南下宣传队到后来成了一个集体约好外出的一个幌子，比如几个人要到南京，就说要将北京的情况，精神带到南京云云！
我单独一个人回到了武汉。
武汉，我的高中同学都来接我，希望听到北京第一手的资料和信息。
过江渡轮的时候，一个工人模样的年轻人看见我胸前的校徽。走过来。
自然，我成了当天那个渡轮上最受注目的人。
惭愧！！我当时撒了荒，至少没有讲实话。北京的情况如何如何，我说到底我不清楚，我只有我自己的经历，但仅仅我自己的经历是不可能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于是我将我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也一鼓作气地说出来。
而当时，象我这样的学生估计不在少数。
这是我，也是绝大多数学生的悲哀！
终于，我远离了运动的中心，北京，武汉。
我满脸憔悴地回到了我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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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躲进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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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回到了家---我的故乡
这时候的我，已经不是人样了。
据我的妹妹讲，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都吓呆了。面如灰色，蓬头垢面，胡子拉茬，双眼无神，身上奇臭。简直以为是个要饭的来了。
由于长时间没有了规律的睡眠，回家的头一天。我睡了整整一天。
就是这一天，妹妹帮我洗衣服，整理行李的时候。将我的“遗书”和摘抄翻出来了。
妈妈落泪了。她恨我，含辛茹苦地培养出来的孩子居然如此不争气，如此无视自己的生命，如此不惦念家庭的困难。在她看来，我应该好好地读书，有一份好工作，能为我们家庭作个榜样，减轻一些负担。
妈妈的想法是对的，虽然有些自私，但是实际的。
遗书和满满一本摘抄拌着妈妈的泪水，在我沉沉的睡梦中焚烧了。
我的家乡是个小县城，历史上著名的苏区，从北京到武汉到老家，一路上，学生运动的浪潮一波比一波弱，到了县城，基本上看不到有什么动静，大家该干吗还干吗。我和我想象的自下而上，学生振臂一呼，天下百应揭竿而拥的想法差的太远了。心里的沮丧、失望还有疑虑就不用说了。
在家的一个礼拜，除了电视，我基本接触不到外界的消息。周围充斥的一些小道消息有些象鲁迅先生笔下的无聊人士编织的无聊谈词。
一件事情让我彻底放弃了我的理念！
姥爷的好朋友，在我家的旁边买了地，正在盖房子。我每次起来后，就看他们砌砖，顺手帮他们打打小工。谈论学生运动的时候，他们面脸的不屑：民主，民主能当饭吃吗，官到，那个朝代作官的不到。就别捣乱了。什么时候，天下大乱就没有什么好果子。
瞧，我们心中神圣的事业在他们，所谓中国基础阶层的眼中，如此一文不值。他们要的是平和，安定。按部就班地实行他们自己的生活计划，攒钱，盖房，娶媳妇，生孩子，上学，考学，跳龙门。
他们用脚给我们运动投了不及格的一票。
这一个礼拜，我彻底地躲了起来。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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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和妹妹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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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的遗书。还有我一个多月心血的摘抄被我妹妹和妈妈发现，妈妈大怒，一气之下，全部给烧了。我心疼死了。和他们大吵了一架。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屋子里面。除了吃饭，基本不和他们说话。那种万念俱灰的心情到现在都还记得。
和妹妹的战争导火线就是收到复课通知的信。我记得当时的情景。妹妹在堂屋叫我出来，把信交给我，我拆开看了是复课通知，她说，看你们闹，闹半天最后不还是复课。
啪，我一耳光抽到了她的脸上。直到现在，我找不出来当时我那来的无名怒火，并如此迅速地迁怒到我妹妹身上。她惊呆了。我自己马上后悔了，但还恨恨的说，从今往后，我的事情你少管。
这，是我生平唯一的一次打我妹妹。妹妹小我两岁，父亲支援三线地区，远离家乡。母亲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回到农村。一个妇道人家，含辛茹苦，照顾我们两个孩子还有父母。自小，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小的时候，家里没有男劳动力，所以我家一直是缺粮户，米，对我家极为珍贵。那是早晨熬红薯，中午蒸红薯，晚上烤红薯一日三餐的日子，为保证我的学习成绩，每天我有一碗豆腐渣和一碗米饭。妹妹也上学，却每次默默地咽着口水，看著哥哥。妈妈出工的日子，中午，妹妹在灶下把火，我搬着凳子(我还没有灶台高)煮饭。为了为家攒工分，我和妹妹到远离村里十里外的大山砍柴到城里买，天黑了，我背着妹妹从县城回到家。为了我能吃上饭，妹妹为我钻进锁着的家里把饭菜给我递出来，头被门缝卡出了血。为了保证我能上高中，妹妹听从了家里的安排，15岁就参加了工作，用她27块钱的月工资支持我交学费，虽然她也想读书。
而我，却在那个时候，恨恨地打了她一个耳光。这是我这辈子最应该忏悔的事情之一，妹妹当时捂着脸，惊愕惶恐地看着我的情形让我后悔一辈子！对不起，妹妹！多年以后，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妹妹谈及此事的时候，她也微微地动了容。她不理解她的哥哥为什么为了一个和她不相干的事情作出如此的反应。这一年的夏天，永远是我和妹妹可以躲开回避的时刻。因为，那是我和妹妹之间永远也不愿意提及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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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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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日，我离开了家，因为复课通知上写得很清楚，6月3日务必到京。
沿路上，我完全没有了生气，校徽也被我悄悄地收起来了。还特意买了票。
出了站台，已经是6月3日中午1点多钟了。随同的外地学生邀请我一起到天安门广场。
我婉言拒绝了。当时只是觉得身心疲惫。我对他们说，我先回学校，晚上去看他们。
回到学校，在澡堂里洗完澡，回到宿舍，同学也来分享我带回的家乡特产，告诉了现在特别紧急的情况。同时也邀请我去广场。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拒绝了。说明天我去，然后依然晕晕沉沉地睡着了。
如果当时，我不回学校，直接和同列车的外地同学去了广场，抑或是我和同学校的同学傍晚去了广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我会见证广场的历史，或者我会在那个晚上永远消失。
我不清楚。
历史不能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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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遭遇June4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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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1点多，我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是L同学。他告诉我，部队进城了。要我们去支援。
耳朵边已经听到一声声的响声，很明显，那是枪声。
一骨碌，我爬了起来，和L一起跑出了校门。
离学校最近的地点是公主坟和木犀地。我和L一商量，抄近路，最快，最容易到的是木犀地。
我们不知道用了几分钟，穿过玉渊潭，从军事博物馆背后的胡同里面冲到了木犀地.。
熟悉北京的朋友知道，这个胡同东面是军事博物馆，西面是中央电视台。
在胡同里就能看见长安街上焚烧的火焰和拥挤的人群。
我们到了胡同口，看见一群人朝广场方向奔去，突然又折返朝相反方向逃窜。
打枪了。
我听见有人喊，耳边呼啸的子弹声真真确确地穿过。
扑通一下，和我一起的L到下了。
我以为他摔倒了，一把想把他拉起来。
手触摸到却是湿漉漉的血，我马上蹲了下去，
L被流弹击中了。
我喊了一下他的名字，他歪着头看了我一眼。死了。
就这么短暂。一个生命没有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由蹲着改为趴着。喊着L的名字，他再也不能回答了。
枪声一直不断地在耳边响着。我完全没有了主意。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一只手拽着L，匍匐着向胡同里面过去。不断的有人从身边跑过，也有人踩到我和L的身上。也不断有人到下。
失去生命的L特别沉，我拽着他爬了不过十多米。
我终于放下了L，自己一个人望胡同里爬去。
200米的胡同，我用肘子匍匐一米一米的爬过去的。
进了玉渊潭，我终于敢站起来了。
在公园的椅上，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起，惶恐的看着周围。
周围一片黑暗也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枪声零星的响着。
我那里也不敢去，那里也不敢动，一度我想回到胡同口去找L的尸体。左思右想，求生的欲望和恐惧让我停止了我的任何行动。
我在公园的椅上，一直坐到天亮。
天亮后，我发现身上裤子破了。漆改上，肘子上全破皮了。白衬衣上，手上全是血。我知道，那是L的血。
我把衬衣脱下埋在公园里，然后从公园后门慢慢地踱回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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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狼狈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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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简单处理了伤处，惊魂不定的坐在床上发呆。前面的那几个小时简直象在梦里，我使劲地摇晃着脑袋，掐着胳膊告诉自己一切都是真的。L的床上一片狼藉，我呆呆地看着，眼泪不由自主哗啦哗啦地下来了。
从广场上的同学陆续地回来了。眼神里面透露的除了恐惧还是恐惧，简直用吓傻了，有的人是光着脚回来的，还有哭着回来的。他们说我可是太幸运了。没有去广场。
大家义愤填膺，商量着为死难者游行的事情，愤怒归愤怒，大家明显是害怕了。就在学校内举行的。校门挂了挽联和白花。当我们游行到校门的时候，很多教工都拦着我们，其中一个老师哭着对我们说，回去吧，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几个老师挽成人墙，在门口堵住了一些激动得几乎失常的学生，其中一个学生居然用手试图掰开人墙，大喊，命是我的，我不要了。
64以后的群众性反弹在6月5日表现最为充分，5日傍晚，我骑着自行车沿着3日晚上的那条路线再次到了木犀地。木犀地附近政法大学旁边的小河里，有人赤膊在河里捞武器，一位中年模样的人举起一把半自动步枪在河里大喊，又找到一件。
我心里惦记着L，就上复兴医院去问。
复兴医院里面到处都是受伤的人，护士忙的团团转，根本没有人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位护士，她说要单位证明或者直接找单位去问就可以。
逃，逃，逃。
我回到学校，所有的信息就是逃。
也许大家都认为清洗的时候到了。只好跑。
没有人关心结果，没有人再去理论。就一个字，逃
当时若干地铁已经不停了。我也加入了逃亡的大军。7日我通过公主坟辗转到了北京站。
离京的火车上80%以上都是逃离的学生。狼狈不堪，个个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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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归来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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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们从媒体里了解所有的一切，官方公布的一切。
很快，我们被招回学校，开始了“五十天的回顾和反思”，每个人开始交代这50天的动向，揭发动乱分子。保证和党中央的保持一致。
很快，L的尸体在复兴医院发现，但没有公布在36名死难学生名单之中。
很快，L的父亲来了。可爱的老院长力排众议，给了5万块钱给L的父亲。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官方的记录片播放的六四晚上的广场上的第一个镜头就是我们学校。那个镜头下的学生遭到了来自官方严厉的审查。
我们通过了所谓的交代表态，学校的校报社论称为欢迎学生的重新归来。
但是，我们的归来代表我们的死亡。
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尤其是我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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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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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我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不为别的，只是向在天之灵的L君忏悔！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总被这个情绪压榨着，你临走前那无言的一瞥，永远凝聚在我心头。那天晚上，如果我拦一下你，或者，我们不去木犀地。也许，你现在也是和我一样，享受这自由的空气。
一直试图多写一些，评价一下我倾心投入的运动。可是一想到你，我放在键盘的手却没有勇气敲下去。不再讨论谁对谁错，不再理论谁是谁非，用我10年前给你的一首诗，结束我的 平铺直叙。再次多谢海外伊人论坛提供的发布平台。
星
曾有
孤独的星
在孤独的夜里
孤独地燃烧
或许是颗恒星
而如今是颗流星
流光划过的天幕 弥合
我无法闭上眼睛
你是千百年幸存的
只是默默地眨着眼睛
无语 形成一个独有的眩目
总有小孩在没有星空的晚上
天真地问
星星有家吗?
于是 昂首
问候天空 等待阳光
为你的光芒 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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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告诉自己，就把这段记忆留在心里，留在记忆中最深最深的地方。然而，昔日的情结，却一年比一年浓郁。
那就平铺直叙吧，追忆我的1989，不抒发别的情绪，那是我的15年的忏悔录
于同学，于恩师，于家人，。。。
忏悔是虚伪的表现，懦夫的逃避，但是心灵的洗涤和解剖。
不再讨论谁对谁错，不再理论谁是谁非，仅仅是我所有的经历。
在那一年，1989年！
目录
1。火车上的噩耗
2，新华门的骚动
3，4月27日
4，绝食与募捐
5，席卷全国
6，红5月
7，南下宣传队
8，躲进小楼
9，和妹妹的战争
10，回京
11，遭遇June4th
12.狼狈和不安
13，归来的死亡
1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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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火车上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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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开始总是普普通通的，那一年也一样。
大学一年级的第二学期，课都是一些无聊的公共课，专业课还没有开始，艰苦的军训已经结束，英语分班也有结果了。刚从独木桥竞争过来的我，经过上个学期的休养生息，脸色有了血色，青春的味道洋溢在每个细胞，那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3月14日，我记得应该是个周末，新婚的辅导员带着她的老公，组织了我们班第一次的春游。
春游的地方很简单，叫十渡+野山坡，现在这个地方可有名了，主要是由于在这里拍了戏说乾隆和还珠格格。当时，景色还没有彻底开发，大自然的气息非常浓郁。
年少无忧，我们一帮人玩的非常愉快。
噩耗 来自回京的火车上，我记得我们当时还在打扑克，广播里面传来的消息让我们大吃一惊。不过当时只是感慨人的生命就在瞬间，没有过多的情绪在里面。87年的反自由化思潮对我们刚入学得一年级学生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北京南站，我们出站的时候，马上感觉到气氛的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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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华门的骚动 [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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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请大家理解我的慢功夫
更正，胡公去世应该是4月15日
出南站的时候，刚出站，就觉得气氛不对，几个带帽子的用特别奇怪的眼睛看着我们，后来知道，有两类帽子，一类蓝帽子是铁路局的，一类黄帽子是公安局驻铁路的公安分局。终于，有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上来问我们那里来的，我们的辅导员说北京学生出外春游，还拿出系里和学生处开出的证明。几个人瞅瞅，就告诉我们辅导员，赶快回学校。
带着纳闷的心情，我们出了站，站口有摆摊的，一瞅我们，说，得，又来一波，都第5波了。
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回事情，辅导员让我们坐上102赶紧回学校，她和她先生自己回家。
当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102到了西单根本就走不动了。西单路口拥挤了不少人，很多是看热闹的。LP催了。明天接着写吧
我们只好在西单下了102,马上就分成两拨,一拨有几个人说跟着看热闹,另外一拨就说从西单走到西四去转103路车.我属于第二拨,主要原因是肚子饿了,着急回去买东西吃,外边的很贵。
我还有三个男生（其中一个就在几个月的哪个日子离开了我们），还有几乎所有女生就徒步走向西四。那些赶热闹的人的行李，都让我们几个男生背着，现在回想起来，那么多人给我们指路可能是看见我们身上大包小包的缘故吧。
步行向西四的时候，不时有人从对面往南走，很大部分是骑自行车的。路过西单的时候，有一个大妈摸样的人告诉我，我说学生，你们走反了，新华门在那边，她指了指广场那个方向。
我们说春游回来的学生，她似乎也没有反映，等我们到了西四，马上安静了。
奇怪的街道，在西单人声鼎沸，到了西四，其实并不很远，却格外的寂静。103来了，我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驱回到了学校。
学校却是一片忙碌的人群。
到小餐厅打饭的时候，终于知道一些零碎的信息了
就是胡公去世的原因
似乎并不是新闻报道里说的那样，很多的小道消息。
结合到当时的国内官到（现在才知道那个时候的官到多么渺小），腐败（现在的腐败才是更腐败的腐败）等很多社会现象，88年物价改革，等，胡公87背黑锅下台等。
所以吃了饭，周一是高数，我的强项，所以决定去侃看
很多时候,到现场并不意味了解很深,不如看直播,能看全部,那天去新华门就印证了这个道理.
还没有到新华门,人已经拥挤不堪了,耳边都是不同版本的小道消息
实话说,那天晚上就是凑热闹去了,什么情愿,什么要求,都根本就不知道.东看看,西看看,当时就是精力没有地方使.
后来,87.88两届学生成了这次运动的主力,有很大的原因是精力没有地方使 不象现在,学生的兴趣有很多,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很多方式排泄那些精力.
新华门的集会情愿活动结果是非常不好的.这上讲GCD处理得有问题,如果当时就有人出来对话,解释,或者通过教育系统将学生限制在学校,应该不会有后面那么大的变故,但当时的GCD过于自大,忽略了学生的情绪,可能高层是希望早日解决问题,问题是执行任务的人思想有了偏差,最后的结果是没有任何人出来,这样学生和其他群众的怀疑就越来越多,小道消息也越来越神呼.有说气死的,有说是害死的.不一而足.
学生是一腔热血的.新华门的集会给了各大高等院校学生见面交流的机会,也为日后学生自发组织的出现奠定了基础,从那个时候起,风云人物此起彼伏,这是后话,
我一头污水回到学校,过度的兴奋和极度的疲劳让我到头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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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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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中下旬在北京的日子里,现在回想起来,真实地感受到了历史.在这个巨大历史事件下的我们每个微小的个人在扮演不同的角色,一起演绎这段历史.
局势发展急转直下,GCD在没有和学生进行有效沟通的前提下,经过内部激烈的讨论,用自己的观点将这段时间的活动定位在动乱的性质上
回想起来,GCD定性这样是有一些所谓的根据的
1,87年反自由化思潮刚刚有点效果,他们不想再出现一次
2,学生出现的情愿活动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
3,大字报的出现,学生串联的苗头出现等
4.26社论的公开,将学生的情绪推倒了极端的对立面,很多学生当时都流泪了.我们为国担忧,为什么说是动乱分子,后来1989年的事件之所以酿成震惊世界的惨案，我个人认为关键就是这个社论.《人民日报》的「4.26社论」，如果没有这个令学生让无法接受的「定性」，1989年的学生运动的结局充其量将和80年代的前几次学潮一样，决不会成为震惊世界的事件.不幸的是,当时的社论就仓促出台了.
学校组织了学习「4.26社论」，要求每个班必须学习,我们班在整个学校里面还是非常守规矩的,这不仅仅是由于我们班女生多,关键是北京学生少,来源都是中部省份.
哪个班会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没有任何系,班,团,学校的任何职务,所以和其他学生一样,义愤填膺,但碍着辅导员的面子,还是出席了.
班会开完了,实际上就是我们耐着性子听辅导员读完了社论,当时整个教室空气十分紧张.有两个人光荡甩门出去了.
整个学校,当时只有4个班成功地将班会开完了. 我们班是其中一个
我们辅导员是女的,大学刚刚毕业,也是没有经历这种场面,所以念社论的时候还哆索,现在想起来他们当时估计也都有看法.
其实,当时很多年青的老师也是这个活动的参加者,策划者甚至鼓动者,他们就我们现在这个岁数,对僵化的教育体系不满,很多到过西方国家接受过培训,希望能做一些事情来.老师后来的部分介入适得学生运动更有组织性,更有号召力,更把矛头直到GCD的很多尖锐问题上面,开始摆脱学生最开始的幼稚想法口号和做法.
回到宿舍，到处一片嘈杂，有敲脸盆的，有甩瓶子的，但更多的是在写大字报，用最语不惊人的词表达自己的不满，好象提出罢课就是那个晚上开始的。
记忆非常深刻的有三件事情，都是发生在那个晚上：
1，罢课签名
我记得非常清楚，是一张红纸，但是都希望突出自己班级的主张和特点，当时主体是红纸。宣告通知类的基本都是红纸，大字报，诗歌类的都是白纸黑字，特别的奇怪，从那个晚上，很多班都贴出了罢课通知，大意是，不能接受定性，班级所有成员一致决定罢课，云云。然后每人签字画押。
但是男女还分楼，我记得男生有一个宿舍起了领导的作用，主要是那个宿舍有个写字好的，有个文笔好的，还有个岁数大的。更重要的，那个宿舍没有一个班干部，所以就成了司令部。
一个签名，看出了所有的态度，有的热血沸腾的签上，有的唯恐别人看不见签了个大大的，有的等着让别人签，签名先在男生宿舍转，完后送到女生宿舍。
送这个罢课签名的就是日后离开我的好朋友，当时，各个班都是这样，男生写完，签完，然后送到女生楼，所有女生都在楼上看着。88**来了。87**来了。似乎谁来就是那个班级爷们。所以送这个是很光荣的事情。：D
我的朋友很别出心裁，在女同学签字后还在女生楼前大声朗读了一次。这个创意赢得了女生楼的满堂彩，从此他在学校出名了。
我不知道日后他百般的全心投入是否是希望保持那份希望别人关注的虚荣心还是对这次运动的热烈全心投入。因为以后我们的交往似乎没有时间来交流这个。
他和我一样，来自农村，贫穷的农村
他和我一样，来自老区。赤红的老区
我没有赶上签名，因为我的老乡来了。陪他出去吃饭了。
谁没有想到，就是这次没有签名，让我日后成为了所谓拥护GCD的坚定份子，6。4结束后，9月份回校的50天回顾与反思，成为校方表扬的对象，也成为别人唾骂叛徒的靶子。这是后话
有些事情永远那么微妙，就那么几分钟甚至几秒！
2.老乡的遗书
来的老乡是三个有名的学校，一个北大中文系，一个人大国经系，一个师大情报系
熟悉当时校园宿舍分布的朋友都知道，中文系历来是北大追求民主自由的先锋系，王丹的历史系离中文系并不远，人大的国经系在一楼，当时很多关于贪污腐败廉正方面的实证比较西方文章都是出自这个班，情报系在师范大学的西南楼，吾尔开希就在这个楼(433？忘记了)是师范大学的心脏和指挥中心。
自然，三个老乡也是中坚份子。
我们老乡们的全心投入也有很深的地域心理的。
我们老家是老区，革命有传统，改革开放10多年，国家对家乡的补贴越来越少。市场的冲击对家乡的经济影响非常大。比如当时我们的特产花生以前是统购统销。后来就不行了。就这一下，花生厂就开始走斜坡楼。故乡的变化让我们在北京的学生认为要作一些事情为故乡出些力量。
回想当时的老乡感情多么浓厚呀。
我们一起吃饭，实际上4个人就叫了两个菜，酒和花生米是那粮票换来的。
喝酒，交流了一些小道消息。然后是沉闷，死一样的沉闷。
还是人大的老乡先开的口。：
明天要游行，估计很难说，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找你来。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封遗书。一式三份。每人拿着对方的。由于我们三个学校是重点对象。所以又特别多准备了一份给我保存。
如果他们有不测，请我转交给他们各自的家人。
遗书用的纸张很破。用我们当时流行的笔记本上撕下来。一看是临时写的。很短。他们放在一个信封里面。
我这才真正感觉到死亡的涵义。于是，接着当时的酒劲，一气写下了我的那份。
纸是饭馆帐单的背面。我记得当时内容主要是对不起养育的父母家人，未能孝敬他们，但是希望能成为推动中国民主的牺牲品，还有我居然还写了，我未来的爱人呀，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在那里，但也希望你祝福我。云云。可能是受了《与妻书》的影响。而当时，我根本还没有体会到爱人和被人爱是什么样的滋味。
现在想起来。觉得特别滑稽，也特别心酸。一种含泪的微笑
四份遗书我一直保留，直到被我妈妈发现！(后话)
3。外来学生的演讲
4。26晚所有的学生都知道4。27北京高校要发动百万学生大游行活动。每个学校都在准备，组织。
横幅，标语，口哨，传单。
口号，演讲词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为什么效率那么高。为什么组织那么快。
工作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研究组织行为。到现在我还不能用传统的西方组织理论来解释当晚的效率。
首先，没有核心，只是一个谣传的游行，没有任何组织的送达。
其次，沟通机制，当时学生组织没有有效建立，学自联是后来在有的。根本没有沟通。
最后，权威效应，也没有，学生领袖在我们学校还没有产生呢！
可以这么说，就是一个理想，
为民主，为明天的游行，就是算无效的 信息也要作，就算别人学校不出去我们也要出去。
可能都是这个想法，让各个系，各个班自发地组织起来。
系，班，院都自发地组织了联络人。
这里，不得不提到外校的演讲人。
当时，很多学生自发骑车到各个学校发布自己学校的动态，进一步发展到到别的学校去动员，宣传自己学校的观点和口号！
说来惭愧，我们学校一直是石油输入国。
当时送完老乡已经很晚了。校园里面到处都是演讲的。其中一个建工的学生演讲吸引了我。
到不是他有多么深刻的理论，主要是他的普通话最标准，在嘈杂的演讲人群中最容易听清楚。
记得他主张二类院校形成梯队方队。用联合后的人数体现二类院校的团结。引来一片叫好！
事后的结果是根本没有办法组合。时间太短。
那个时候，已经是4。26晚上11点了。
4.27是我个人认为学生最有组织,最纯洁,最有秩序,政治势力干预最弱,群众自发支持最热烈,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一天.
她不仅仅是我绕整个二环走一圈的记录,更是我那一天18个小时的所见所闻.
早晨,折腾到很晚的学生都起得很早,说是到操场集合,排队出发,等我赶到时,早已经没有地方了.操场很小.队伍确特别长,当时领头的坚持要组织好队形再出发.看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都到8点,好象还没有个形状,我一急,对朋友说,我自己先出校,到天案门口等学校队伍!
一个人骑自行车,到甘家口的时候,听说人大的,北大的刚刚出来.沿路开始有不同学院加入,于是车头一拔望北去了.
碰到人大学生的队伍,是在北京图书馆,当时人大的在前面,接着是理工大学的.我在人群中寻找我的老乡
每个队伍都有系的旗帜,都是学生到系办公室去枪来的.(是真的抢,那个时候才知道旗帜的重要)
很容易找到了老乡,戴着绿色的帽子,在他们系的最前面,领哨.
这里要讲到领哨:
领哨,是控制游行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方法,是学生在前面几次零星的自发游行中总结出来的.通过长短的不同配合,告诉方队的学生,该走该停,该喊口号该挥标语牌等.每个方队的整齐统一与否起决定作用的是领哨的技巧,领哨一般两个人.轮流休息
他告诉我,所有的北京大专院校今天全部出来游行,反426社论.成立了组织.百万人游行环绕二环情愿.让我赶快回自己学校找方队.
我感觉我当时就想没头的苍蝇,又骑车回到学校,我们的队伍已经出校门了.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的巧合让我活了下来,并且在日后的所谓政治风波考验中同学所说的最大受益者.包括上一次签名,和4.27游行,还有日后的绝食,募捐,南下,包括6月3日那天晚上...这是后话.
当时学生出发是很悲壮的,每个系都点名,统计人数,以防不测(这个名册不幸就成为日后定性的依据),我又骑车去追.
到阜成门,终于看到了游行大军!!
到现在我庆幸我的擅自离校才能让我在追赶队伍的时候有机会一睹游行的浩浩荡荡.
用词汇是描绘不出当时的情景的.
桥的南北方向都贴满了标语,上面到处是支持的民众.桥下则是游行的主体:北京高校的各个学校的学生.
游行队伍的单个细胞是学生,整体分为这么几个部分:
1,校旗处,
在每个学校游戏队伍的第一位,有用旗帜的,也有用黑板,还有用木棍和纸张临时做的.有旗帜的则是学生夺旗成功的学校,自然被人青睐有加.校旗的确后面一般都有一个大的标语牌.校旗处一般是5个人,有领捎,有旗手,有抬标语牌的
2,系旗处,
和校旗类似但没有领哨.每个系的学生手上都有一些小标语或者红旗之类的东西.
3,方队
学生大部分在这里面,主要是统一时间挥标语,喊口号,鼓掌,等统一动作
4,纠察
防止外来的人流窜到本校方队,是手牵手在游行队伍的两侧.(这可能是世界上距离最长的一次牵手活动了).
5,后勤,
并不是所有的学校都有,主要是水.[待续]
游行的速度很慢,由于不停地有兄弟学校从别的地方加入到二环,所以有的时候,就需要等待,我们刚刚经历过军训,这些事情对我们来说,驾轻就熟.
在学校等待的时候,我拿着学生证终于到了方队.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儿童医院.
游戏队伍有三个地方非常缓慢,可以说停滞不前,一个是复兴门,第二就是天安门,第三是建国门.这三个地方给了学生第一次关于组织与秩序的考验
1,当时很多人趁着队伍的停顿要加入进来,我记得当时的原则是看学生证,没有学生证一律不让进,有别的学校的建议他等本校队伍.有很多想参加进来的人有的不耐烦了,有的说反426不仅仅是你们学生的事情.有的学校做的很好,芳队一直保持,有的就不行.
2,行人抛撒食品.很多学生是没有吃饭就出来了.到每一个门的时候,上面总有人抛撒食品下来.最多的是水和包子.很多学生都没有检,为了保持队伍的整齐和形状.可苦了后勤和一些女生,有的学生把那些抛撒的食品归到一起,放在路边.引起了路边群众的大声叫好和喝彩.
3,口号,标语.这是体现每个学校特点和才华的最直接表现形式,很多学校的学生都标新立异,大量好的口号,标语层出不穷,此起彼伏.别的我不记得.我只记得我的一首被本校学生高呼过:
死去原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专制松
廉政民主飞扬日
家祭无忘告胡公!
现在回想起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我走完全程呢?
是一腔热血,还是所谓的代表一个学校或者是首都大学生的虚名,
是悲愤不平,还是希望能在这个日后成为历史的时刻去尽可能的见证?
用现在的心绪很难去评价,解释当时的行为.
游行队伍到雍和宫的时候,很多学校的学生都累的不行了.实际上从过天安门后很多的学校包括组织者都疲惫不堪了.尤其是女生,很多学校开始队伍边短了,边散了.我们学校也一样.当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我却坚持下来了.坚持地走完了.
回到学校,老院长下令食堂一直开着等学生回来.
我吃了7个馒头!回来的时候
那天的晚上菜是木须肉和土豆丝,有汤,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晚餐!
回到宿舍,满耳的是酣声和男人青春期加上没有洗澡的臭味!
睡,就一个字.只想睡!
这是我----4.27的步行路线
骑自行车:
学校---甘家口---友谊宾馆----外文印刷厂---阜成门
步行:
阜成门---复兴门----天安门---建国门----十条---雍和宫---西直门---动物园----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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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绝食与募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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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巨忙，眼瞅着期限快到了。还是快马快马加鞭吧
427的游行结束以后，学生组织很明显地浮现出来了。据说开始叫团结学生会，仿照波兰的团结工会的意思，后来了经过讨论改名叫：北京高校学生临时联合会。当时具体的口号我忘记了，但有两点我记得比较清楚：
就是学生运动方式是：非暴力和平请愿
学生运动的目标是：推动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保证宪法赋予公民的权利和自由，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顺利进行
这就有了429对话。
现在回想起来429对话是给学生和政府一个互相下台阶的机会，遗憾的是，双方都没有意识并好好的把握这一点。
四二七大游行的胜利结束，应该说是出乎学生们的意料的。(头一天我们都忙着写遗书)这场胜利，我相信是政府里面部分人士和学生努力的结果，但大部分学生们也被这场胜利冲昏了头脑。所以在429上，没有摆正自己位置。
首先，429是实况转播，试想一下，中国历史上，那有这样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讲。这场运动的目的已经达到，尽管对话不尽人意，但是总算有了对话，这了不起。可学生还幼稚的现象，他们是救世主了。开始不脱离现实，提出了很多要求。我还相信，我的这种幼稚，绝不仅仅是少数现象。 包括当时的学生最高组织。
学生们都为有了一个组织而高兴激动，而我似乎并没有高兴起来。
其次，是政府的谈判表现。现场直播我们看了。学生实际期待一个说法，在当时我和所有学生一样，陶醉在一片成功的喜悦之中，当时，很多事情说话特别情绪化，我记得有一个情景，就是和李鹏先生的对话，是的，李鹏先生长的是一般，岁数也不小了。再加上他估计也是没日没夜的加班。那天还特别奇怪地穿上中山装。所以学生对他影像是相当的不好。要说政府没有把握好，我觉得派李先生出来，以及李先生出来的样子和表现让学生太失望了。就这点，没有把握好。
第三，是学生的谈判策略,学生当时过于“嚣张”把自己和一个从21年就开始浴血斗争的一个政党平起平坐了。提出的条件过于苛刻，有的学生直播的时候甚至到了威胁的地步。
在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每每想到429就不由得自己假设如果当时双方要把握好了。可能不会有以后的绝食甚至最后的流血。那他们威胁的54游行的结果就是学生胜利结束的游行！遗憾呀。很多时候总是事后的诸葛亮。
由此，这几天，一直关注台湾问题，按照大陆的民意，估计打台湾90%以上的情绪支持，但支持不见得就行得通，我的主张还是谈，谈可以找到切合点，如果现在有周公那样的谈判高手出来该多好呀，
429对话，没有能够把426动乱定性的目的推翻，四二六社论这个靶子不仅没有倒，而且根本没有击中，将由427胜利游行带来的喜悦一扫而空，这就导致了第二次大游行---54集会
历次学生运动，手段无非是游行、静坐、罢课、绝食和大串联。应该说六大步，静坐、罢课、游行，在54之前都作了。效果应该有，但单从54集会上看，54游行应该说宣布了学生运动的第三着靠游行争取目标的效果失败。
54游行实际上参与的学生更多了。更有组织了，后续的支援(物质，精神)上更丰富了。群众的参与和支持率更高了。可是游行没有了当时427那样的理直气壮。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这次，我自始至终在学校的方队里。我那次没有走完，脚实在是太疼了。这次游行作秀的成分大于激情。活动的重点也越来越集中在天安门了。
绝食，自动地被提到日程上了！
现在看来，54游行是一个重要的划分，54前，以北京的学生为主，主要通过游行，静坐等手段，54后，不再以学生为主了，或者说是以有组织的学生为主了。
组织，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很多时候，组织是一种意志的表达，但绝对不是简单个体一个汇总的表达。高自联的建立，开始把学生从单一的个体通过层层的组织机制汇集起来了。
汇集的优势很明显就是强大，但劣势也显而易见，声音多起来了。组织的表达并不可能表达每个个人的意见。
对于绝食，我是当时最先进去的，也是最先出来的。说起来故事还很有趣：
5月13日，我和L君(我死去的同学)在天安门上闲逛。我当时作了一件事情，就是收集所有在广场上的不同学校的签名，当时，我用的是手帕。非常普通的。就是特别浅的黄，四边都是划#的小暗花纹。一共有三块。开始我是想一块给在京的学生，一块给外京的学生，一块是到天安门的群众。
开始，我还分辨的出，后来自己都乱了。
当时我是看校徽认人，很快，第一块就签满了。我记得非常清楚一共53所。影响深刻的有两所学校：一位是兰州大学的朋友，他签名后把他的校徽赠送了我。还有一位是阜新煤炭学院的朋友，当时他在手帕上签名后还特别仔仔细细的写了：见证历史。其他的我记不得了。
第二个手帕也很快签名满了一共是78所。
第三个手帕也签到二十多的时候，被81足球队的几个人拿去签字，他们传来传出，最后居然不见了。等我找他们要的时候，他们非常傲慢，说估计谁顺手擦 汗闲脏给扔了。我非常失望，也很恼怒他们当时的态度，也许对中国足球的冷漠，他们也给我一个教训了。
两个手帕我一直都珍藏着，从学校到单位，遗憾的是，在单位的单身宿舍，被耗子咬破了。后来结婚后单身宿舍很少回去，最后被下一位住进宿舍的朋友当垃圾给扔了。。。。。。。。。。。。。。
绝食，最开始确实是学生自发的。
5月13日，依然和L一起在广场上闲逛。看见有人自愿参加绝食。当时还有一个人用小喇叭领着6个人在宣誓：(宣誓词记不得了，大意时，为。。。目的，我自愿绝食。。。。)
当时很感动，我回头问问L，要不我们也绝食？
L告诉我，宿舍的人也没有通知，要是晚上不回去不好，他在广场上找个同学说一下，还有绝食前得先吃过够，也肯定不能在绝食区附近吃。
我们告诉宿舍的人后，又走到了广场的西北角，就是现在那里好象修了个厕所的地方。找了一些吃的。还有水。
回到绝食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7点多了。
开始的绝食确实没有组织，没有以后那么复杂，就是简单地把学生证件掏出来。够4个人，集中宣誓一次，就进绝食区了。
这是我生平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次绝食，两天三夜！！没有吃东西！！！！
绝食的过程特别的难熬，最开始的7-8个小时很新鲜，很刺激，陶醉在不断瞻仰的人群的赞叹和支持中。后来就不行了，先是困，困 好说睡，就是饥饿。
周围的声音渐渐变弱了。似乎从很远地方飘过来，人来人往的面孔也渐渐变得光怪陆离了。整个大脑一片混沌。
我竭力的微笑，微笑，但面孔似乎不是我的，周围的人似乎也不是我的。
我到下了。晕倒了。迷糊中，我被人抬了起来，耳朵边上的声音如丝如絮，还有一片照相的卡察声。
让开，让开。绝食的学生。
我挣扎了一下，他们把我放下了。
当时我恨死把我放在广场水泥地方上的人了，不过咚的一下，到把我摔醒了。
我当时真的希望能有一张床。一股热气从我脚板上传上来。一个中年人，在用气功帮我治疗。
有人送来了吃的，水。说学生，你已经离开了绝食区，可以吃东西了。
不，
我挣扎着要回去。
那个中年人拦住我了。他说他懂中医和气功，我当时的情况，如何如何他说了一堆行话，我接受了他的气功疗法。
10分钟，那10分钟又救了我一命。
从5月17日起，进入绝食区的同学开始是强制性自残试的绝食了。绝食区开始有学生纠察队把手，要进，先得上学校的高自联分部去登记统一进，要出来。只能抬着出来！
找不到自己学校的组织，我只好在广场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回学校报名去。
如果我再回去绝食，我只有死！
1,绝食募捐之妈妈的嫁妆--毛毯在广场的经历
在广场静坐，最怕的时间有两段，一是下午2点左右，热的要死，二是早晨4点，冷的要命。所以很多学生从宿舍拿来军大衣什么的御寒。
我拿的是一床毛毯--我妈妈68年结婚时的嫁妆。
当年我考上北京，我们都没有出过远门，根本不知道北方有暖气，除了带厚厚的被子，大衣，毛衣外，妈妈特意将她的 嫁妆毛毯给我了。
毛毯是红色的。那种大红中间有大花的那种，印象中好象是内蒙古毛毯三厂？，我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嫁妆不多，只有一板车，爸爸当时在三线地区，也没有置办什么东西。结婚两年也就是我出生后一年，爸妈响应毛泽东“我们都有一双手，不在城市里吃闲饭”的号召上山下乡了。先后搬家9次，毛毯却是妈妈一直随身带的。我考上大学妈妈把毛毯给我，是包含了无尽的母爱的。
惭愧的是，我把它丢了。丢在天安门广场上了
丢毛毯很偶然，晚上静坐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一小块地方。有女同学晚上说冷，就传递过去了。等天亮，我闲逛回来后，就找不到了。不知道当时给谁了。问这个说不知道，那个说没看见。当时还真的没有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非常惭愧。毛毯在别人的眼里，可能一文不值，甚至那么土气。但却是我妈妈结婚20年的嫁妆。其实我有大衣的。
前几年，我出国的时候，妈妈掏出三块大洋。说这是她奶奶给她的。现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块，你出国了，这块就提前给我。
这回，我郑重地将那块大洋收藏起来了。也发誓保存好给我的孩子！
2,1318元---我89年募捐的所有金额
绝食区回不去了。看见学子一个个到下去，急救车揪心的笛声(我记得急救车好象还是意大利政府赠送的)让人听得心急如焚。大家纷纷为他们义务去募捐！
我募捐过两次。一次在广场，一次在阜成门的121总站
我不记得我当时都慷慨陈词了什么，我好象反复重复一个道理，我们学生是你们的孩子，他们现在在广场绝食，他们需要你们当年哺育小孩一样。。没有妈妈的乳汁，孩子快要饿死了。
可以这么说，我根本不是一个成功的演讲者，甚至连合适都谈不上，满口湖北方言的普通话和卓别林般的手舞足蹈。现在要有DV我估计是惨不忍睹。
但我的心是真诚的，
我刚从绝食区出来，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但相貌确实淳朴忠厚。
声音沙哑，甚至有些紧张的颤抖，但都是肺腑之言，说的都是心窝子里面的话。
眼睛布满血丝，只是说著说著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了。情到深处。任何语言和动作确实非常苍白的。
熟悉北京的人应该知道，阜成门121车站周围没有什么学校，离白塔寺，西四很近，周围有很多卖衣服和玩具的个体小铺。他们有看热闹的，有关注的，他们是我那里募捐的主要来源。
我记得有一个大约25-6岁的摊主，她卖化妆品的一直在听我演讲，就是她一下子给了我一个100元的大票，当时100元大票还不常见，我特别感动，也可能她卖化妆品，妆化的好，我就脱口而出，：你人美心更美。当时她脸一红，笑了。
那是我记得我见到的最美的笑，我心里暗地想，北京的女孩真漂亮。
多年以后，我如愿以偿的找到了我的妻子，她的笑同样也是美丽的。我告诉她这段往事，却遭来一顿白眼，以后再也不提了。
毕业以后我还暗地去看过她，可惜已经胖的不成样子了，她早已忘记我了，可能也忘记了她曾义无反顾地掏出了100元，可能她还在挖空心思赚钱，但她当时的义举，却让我永生难忘！
还有一位老太太，也掏了100元，我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泪如雨下，一个劲地直谢谢。谢谢她捐献的100元。不料，她说眼花了，掏错了。拿了回去，换了一张10元的。
故事很平凡，很现实，这就是当时的募捐。
没有任何组织，任何证明，任何地点。一面旗帜，一张学生证，一个校徽。学生自发地去募捐。
1318。22元，我一天的募捐总额，当我将募捐所得捐献给指挥部的时候，他们惊讶了，一个签
收的女生说，她见到的最高的个人募捐金额。
这也是我唯一一次在高自联组织下面的签字。
很多人募捐选择了广场，西单，等交通繁华之地，其实那里募捐的学生也多，无形之中有了竞争，就看谁的演讲水平高了，我自知水平低劣所以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却意外地收获。
1300元，当时可不是小数目，我4年以后毕业的当月工资也不过300元。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多么的纯洁呀！大家就那么心甘情愿的将钱交给我，我又那么心甘情愿地将钱交给高自联在天安门的签收处。这样的事情永远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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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席卷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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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越来越超出人们的估计，也越来越超出学生的控制，学生开始自发串联了。主要是外地学生进北京！
我的同学也来的越来越多了。
同宿舍的外地同学来的也越来越多了
活动终于席卷全国
这个时候，我和L的联系多了起来。大学的时候，我的宿舍是5个人的，别的都是6个人，所以那张床铺就成了同学外地来休息的中转地点。他们来京都是说取经来的。从他们崇拜羡慕的眼光中，似乎首都大学生这五个字成了救世主和正义的代名词！
我记得L的外地同学来的最多。从他们的口气中，知道了很多外地的事情。
外地最开始是从支援北京学生开始的，后来发展到以省会为中心，以当地院校学生为主体的运动。每天，在新闻，在广场都有各地的消息。影响很深的有：
西安的，天津的，上海的，武汉的，四川的。
可能这些地方都是高校云集的地方。所以影响比较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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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红5月 :堵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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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9日戒严令发布前后，赵紫阳在广场上出现了一次。这个时候开始学生和政府彻底地走到了对立面，戒严令的发布，使得一个新的名词---堵军车，开始在广场上流传。
当时，堵军车最重要的两个地点是东有呼家楼，西有六里桥。说句惭愧的话，这两个地方我一个也没有去，因为，我坚守自己的岗位一个星期，吃饭睡觉都在那里。
车道沟桥
知道北京的人知道，车道沟桥位于西三环，是通往西山的一个重要地方。去车道沟桥也是非常偶然的一个机会。
当时我和L在广场上游荡，听有人组织去堵军车，就去报名。管事的(好象是被通缉的14名学生之一)对我们说一楼一桥人现在很多，大家可以自发组织去认为很重要的地方把手。还让一些学生简单说了一下堵军车的技巧和方法。
我马上联想到车道沟桥，这个离北京香格里拉饭店不足一里的地方。北京香格里拉饭店当时也是吾尔开希开过新闻发布会的地方。我和L一起就沿着广场西侧招呼人，不到一会儿，就拉到20多人，一询问，去掉外地来京和离桥远的大概只有7个人。我们找了一面旗子，就雄纠纠地坐车过去了。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坐奔驰车，也是第一次见到香港记者。很偶然的，他们停下车问我们去那里，我们说到公主坟到323路。他们让我们进去，说采访几个问题。
一个男记者，身上香喷喷的。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遇到。
问题都是简单的问题，甚至感觉有些诱导。我很反感，一直看着窗外。
好心的司机一直将我们送到目的地。
我们一边等坐车过来的学生，一边布置堵军车的设施。
说到堵军车，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有些好笑。我们几个设计了好几中假设的情况出现，颇有一些先放消息树，然后敲锣，然后传递消息的程序。我们分两路。一部分上旁边的无线电厂找工人兄弟一起设计守桥的方案，一部分上电车总站要车。
当时，堵军车最厉害的方法就是用公交车。当时很多公交车都被征用，一部分用作绝食学生的休息车，一部分用来作堵军车的路障。我也四处寻找公交车。离车道沟桥最近的汽车总站是114路电车。在紫竹院。
114电车总长的那个头到现在我还记得，矮矮的，胖胖的，一见面很不客气：“学生，你们不要这么来，我们在文革的时候都干过，你们成不了气候，还是复课回校学习是正道。”
我们那见过这么不招人待见的人，几个人七嘴八舌和他理论。我记得我当时和他谈了两点：第一，学生运动是自发的自下而上的运动与文革是自上而下发动的政治运动是两回事。第二，现在的学生运动得到了越来越多的社会各届真诚的支持这和文革运动的正好相反。希望他能认清形势，和广大学生一起为反对军队入京作贡献。
惭愧，当时感觉有理有节的一番唇枪舌剑现在看来多么幼稚呀。
队长死活就不借车，我们一激动，就开始抢了。由于没有司机开电车，我们硬是把电车从紫竹院推到车道沟桥。
当我们在路人欢呼声中将电车移动到桥边的时候，胜利的喜悦将我们的疲惫冲到了九霄云外！
堵军车是枯燥的，我们没有假想的敌人在面前可以作慷慨激昂的策反演讲。没有群众的围观支援。尤其是晚上，星光闪烁在天空。路边的寂静让我们觉得格外的空虚，沮丧。一部分同学离开了，去真正的有部队的地方。原来10多个人的堵车分队最后只剩下4个人。
这个时候，我们才有时间思考：
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一刹那间，我觉得象游民，象草寇。又突然觉得自己象侠客，象救世军。似乎突然松懈下来，浑身没有一点生气。
白天，照例将旗子竖起。照例为路过的群众宣传。
晚上，躲在车里，4个人插科打诨说些笑话，也说些小道消息。作一些无聊的政治分析。
一个礼拜！
让人紧张的是第六天晚上。我突然被轰鸣的机器声吵醒。我们的车停在桥边。一般的车能过，当解放汽车以上的车除非将我们的车推到河下否则过不了桥。
军车，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军车，我们可就4个人。
不过我好歹是领头的，一冷静。让L去114总站要车马上过来。然后通知指挥部说车道沟桥有军车出现。
剩下的三个，就三个人！下了车。
我一哆嗦。突然，我感觉到死亡！
当我们壮着胆子将手电筒光指向头车的时候。
东风牌汽车，满车的物资。
好歹不是兵车。
胆子大起来了。我们站在桥头，头车人也下来了。
这是运粮的车队。到西直门。让我们检查。
我只记得当时是鼓气勇气爬上粮车。打开粮袋的。
这个时候114电车站来了一辆车，一个我们这么大年纪的小司机带着4个人过来了。
一场虚惊？！
一直到现在，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碰到的车队到底是 不是运粮食的。我记得很清楚一共有14辆车。
虚惊过后的一点自鸣得意，加上小司机带来的夜霄。再一次把我自己放到了自己编织的情景剧中。
真正让我沮丧的，是第二天电车队长来要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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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南下宣传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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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114电车的队长带着人来了。要将车收回去。我们当时也非常疲惫。都是在各自为战，我们只有4个学生，眼睁睁的看见车被拖回去。
7天的堵车日子就这样结束了。
队长和我说了很多，说现在的运动和文革快一样了。学生已经没有能力控制了。以前有个基本的 活动范围就是广场，现在到处都是，GCD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日子长久的。
他走的时候，让我 回学校复课。
L没有回学校，他坐323去六里桥了。我则神情恍忽地回到了学校。
校园依旧，宿舍是轮流的休息。不断有人到广场，也不断地有人 回来。
我足足睡了一大觉。
起来的时候已经是26日中午了。
26日是我4月以来最有规律的一天，中午，我到食堂用菜票买了饭，碰到了高数老师买馒头。她是当时老师中所谓的逍遥派。问了我一些情况，建议，要不先回老家等复课通知。老师的话提醒了我，当时组织南下宣传队(这开始是串联了)。要不就这个机会看看外地，用自己的眼睛看看我们自己的这个运动到底有没有群众基础。
吃了饭，我破天荒地拿起书本到一个月没有去过的教学楼。
路上，我碰到了系党委书记！
也许，命运就是这样巧合，就是这次不经意的偶遇让党委书记认定我是脱离学生运动的。是站在GCD一边的。
问了一些事情后，我将高数老师给我的建议和他说了。
他说，也好，离开北京，回家等复课通知。
关于南下宣传队 ，我不作解释，估计很多人都有所提及，实际就是串联。
实际上，南下宣传队到后来成了一个集体约好外出的一个幌子，比如几个人要到南京，就说要将北京的情况，精神带到南京云云！
我单独一个人回到了武汉。
武汉，我的高中同学都来接我，希望听到北京第一手的资料和信息。
过江渡轮的时候，一个工人模样的年轻人看见我胸前的校徽。走过来。
自然，我成了当天那个渡轮上最受注目的人。
惭愧！！我当时撒了荒，至少没有讲实话。北京的情况如何如何，我说到底我不清楚，我只有我自己的经历，但仅仅我自己的经历是不可能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于是我将我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也一鼓作气地说出来。
而当时，象我这样的学生估计不在少数。
这是我，也是绝大多数学生的悲哀！
终于，我远离了运动的中心，北京，武汉。
我满脸憔悴地回到了我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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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躲进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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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回到了家---我的故乡
这时候的我，已经不是人样了。
据我的妹妹讲，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都吓呆了。面如灰色，蓬头垢面，胡子拉茬，双眼无神，身上奇臭。简直以为是个要饭的来了。
由于长时间没有了规律的睡眠，回家的头一天。我睡了整整一天。
就是这一天，妹妹帮我洗衣服，整理行李的时候。将我的“遗书”和摘抄翻出来了。
妈妈落泪了。她恨我，含辛茹苦地培养出来的孩子居然如此不争气，如此无视自己的生命，如此不惦念家庭的困难。在她看来，我应该好好地读书，有一份好工作，能为我们家庭作个榜样，减轻一些负担。
妈妈的想法是对的，虽然有些自私，但是实际的。
遗书和满满一本摘抄拌着妈妈的泪水，在我沉沉的睡梦中焚烧了。
我的家乡是个小县城，历史上著名的苏区，从北京到武汉到老家，一路上，学生运动的浪潮一波比一波弱，到了县城，基本上看不到有什么动静，大家该干吗还干吗。我和我想象的自下而上，学生振臂一呼，天下百应揭竿而拥的想法差的太远了。心里的沮丧、失望还有疑虑就不用说了。
在家的一个礼拜，除了电视，我基本接触不到外界的消息。周围充斥的一些小道消息有些象鲁迅先生笔下的无聊人士编织的无聊谈词。
一件事情让我彻底放弃了我的理念！
姥爷的好朋友，在我家的旁边买了地，正在盖房子。我每次起来后，就看他们砌砖，顺手帮他们打打小工。谈论学生运动的时候，他们面脸的不屑：民主，民主能当饭吃吗，官到，那个朝代作官的不到。就别捣乱了。什么时候，天下大乱就没有什么好果子。
瞧，我们心中神圣的事业在他们，所谓中国基础阶层的眼中，如此一文不值。他们要的是平和，安定。按部就班地实行他们自己的生活计划，攒钱，盖房，娶媳妇，生孩子，上学，考学，跳龙门。
他们用脚给我们运动投了不及格的一票。
这一个礼拜，我彻底地躲了起来。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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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和妹妹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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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的遗书。还有我一个多月心血的摘抄被我妹妹和妈妈发现，妈妈大怒，一气之下，全部给烧了。我心疼死了。和他们大吵了一架。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屋子里面。除了吃饭，基本不和他们说话。那种万念俱灰的心情到现在都还记得。
和妹妹的战争导火线就是收到复课通知的信。我记得当时的情景。妹妹在堂屋叫我出来，把信交给我，我拆开看了是复课通知，她说，看你们闹，闹半天最后不还是复课。
啪，我一耳光抽到了她的脸上。直到现在，我找不出来当时我那来的无名怒火，并如此迅速地迁怒到我妹妹身上。她惊呆了。我自己马上后悔了，但还恨恨的说，从今往后，我的事情你少管。
这，是我生平唯一的一次打我妹妹。妹妹小我两岁，父亲支援三线地区，远离家乡。母亲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回到农村。一个妇道人家，含辛茹苦，照顾我们两个孩子还有父母。自小，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小的时候，家里没有男劳动力，所以我家一直是缺粮户，米，对我家极为珍贵。那是早晨熬红薯，中午蒸红薯，晚上烤红薯一日三餐的日子，为保证我的学习成绩，每天我有一碗豆腐渣和一碗米饭。妹妹也上学，却每次默默地咽着口水，看著哥哥。妈妈出工的日子，中午，妹妹在灶下把火，我搬着凳子(我还没有灶台高)煮饭。为了为家攒工分，我和妹妹到远离村里十里外的大山砍柴到城里买，天黑了，我背着妹妹从县城回到家。为了我能吃上饭，妹妹为我钻进锁着的家里把饭菜给我递出来，头被门缝卡出了血。为了保证我能上高中，妹妹听从了家里的安排，15岁就参加了工作，用她27块钱的月工资支持我交学费，虽然她也想读书。
而我，却在那个时候，恨恨地打了她一个耳光。这是我这辈子最应该忏悔的事情之一，妹妹当时捂着脸，惊愕惶恐地看着我的情形让我后悔一辈子！对不起，妹妹！多年以后，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妹妹谈及此事的时候，她也微微地动了容。她不理解她的哥哥为什么为了一个和她不相干的事情作出如此的反应。这一年的夏天，永远是我和妹妹可以躲开回避的时刻。因为，那是我和妹妹之间永远也不愿意提及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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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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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日，我离开了家，因为复课通知上写得很清楚，6月3日务必到京。
沿路上，我完全没有了生气，校徽也被我悄悄地收起来了。还特意买了票。
出了站台，已经是6月3日中午1点多钟了。随同的外地学生邀请我一起到天安门广场。
我婉言拒绝了。当时只是觉得身心疲惫。我对他们说，我先回学校，晚上去看他们。
回到学校，在澡堂里洗完澡，回到宿舍，同学也来分享我带回的家乡特产，告诉了现在特别紧急的情况。同时也邀请我去广场。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拒绝了。说明天我去，然后依然晕晕沉沉地睡着了。
如果当时，我不回学校，直接和同列车的外地同学去了广场，抑或是我和同学校的同学傍晚去了广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我会见证广场的历史，或者我会在那个晚上永远消失。
我不清楚。
历史不能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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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遭遇June4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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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1点多，我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是L同学。他告诉我，部队进城了。要我们去支援。
耳朵边已经听到一声声的响声，很明显，那是枪声。
一骨碌，我爬了起来，和L一起跑出了校门。
离学校最近的地点是公主坟和木犀地。我和L一商量，抄近路，最快，最容易到的是木犀地。
我们不知道用了几分钟，穿过玉渊潭，从军事博物馆背后的胡同里面冲到了木犀地.。
熟悉北京的朋友知道，这个胡同东面是军事博物馆，西面是中央电视台。
在胡同里就能看见长安街上焚烧的火焰和拥挤的人群。
我们到了胡同口，看见一群人朝广场方向奔去，突然又折返朝相反方向逃窜。
打枪了。
我听见有人喊，耳边呼啸的子弹声真真确确地穿过。
扑通一下，和我一起的L到下了。
我以为他摔倒了，一把想把他拉起来。
手触摸到却是湿漉漉的血，我马上蹲了下去，
L被流弹击中了。
我喊了一下他的名字，他歪着头看了我一眼。死了。
就这么短暂。一个生命没有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由蹲着改为趴着。喊着L的名字，他再也不能回答了。
枪声一直不断地在耳边响着。我完全没有了主意。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一只手拽着L，匍匐着向胡同里面过去。不断的有人从身边跑过，也有人踩到我和L的身上。也不断有人到下。
失去生命的L特别沉，我拽着他爬了不过十多米。
我终于放下了L，自己一个人望胡同里爬去。
200米的胡同，我用肘子匍匐一米一米的爬过去的。
进了玉渊潭，我终于敢站起来了。
在公园的椅上，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起，惶恐的看着周围。
周围一片黑暗也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枪声零星的响着。
我那里也不敢去，那里也不敢动，一度我想回到胡同口去找L的尸体。左思右想，求生的欲望和恐惧让我停止了我的任何行动。
我在公园的椅上，一直坐到天亮。
天亮后，我发现身上裤子破了。漆改上，肘子上全破皮了。白衬衣上，手上全是血。我知道，那是L的血。
我把衬衣脱下埋在公园里，然后从公园后门慢慢地踱回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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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狼狈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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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简单处理了伤处，惊魂不定的坐在床上发呆。前面的那几个小时简直象在梦里，我使劲地摇晃着脑袋，掐着胳膊告诉自己一切都是真的。L的床上一片狼藉，我呆呆地看着，眼泪不由自主哗啦哗啦地下来了。
从广场上的同学陆续地回来了。眼神里面透露的除了恐惧还是恐惧，简直用吓傻了，有的人是光着脚回来的，还有哭着回来的。他们说我可是太幸运了。没有去广场。
大家义愤填膺，商量着为死难者游行的事情，愤怒归愤怒，大家明显是害怕了。就在学校内举行的。校门挂了挽联和白花。当我们游行到校门的时候，很多教工都拦着我们，其中一个老师哭着对我们说，回去吧，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几个老师挽成人墙，在门口堵住了一些激动得几乎失常的学生，其中一个学生居然用手试图掰开人墙，大喊，命是我的，我不要了。
64以后的群众性反弹在6月5日表现最为充分，5日傍晚，我骑着自行车沿着3日晚上的那条路线再次到了木犀地。木犀地附近政法大学旁边的小河里，有人赤膊在河里捞武器，一位中年模样的人举起一把半自动步枪在河里大喊，又找到一件。
我心里惦记着L，就上复兴医院去问。
复兴医院里面到处都是受伤的人，护士忙的团团转，根本没有人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位护士，她说要单位证明或者直接找单位去问就可以。
逃，逃，逃。
我回到学校，所有的信息就是逃。
也许大家都认为清洗的时候到了。只好跑。
没有人关心结果，没有人再去理论。就一个字，逃
当时若干地铁已经不停了。我也加入了逃亡的大军。7日我通过公主坟辗转到了北京站。
离京的火车上80%以上都是逃离的学生。狼狈不堪，个个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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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归来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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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们从媒体里了解所有的一切，官方公布的一切。
很快，我们被招回学校，开始了“五十天的回顾和反思”，每个人开始交代这50天的动向，揭发动乱分子。保证和党中央的保持一致。
很快，L的尸体在复兴医院发现，但没有公布在36名死难学生名单之中。
很快，L的父亲来了。可爱的老院长力排众议，给了5万块钱给L的父亲。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官方的记录片播放的六四晚上的广场上的第一个镜头就是我们学校。那个镜头下的学生遭到了来自官方严厉的审查。
我们通过了所谓的交代表态，学校的校报社论称为欢迎学生的重新归来。
但是，我们的归来代表我们的死亡。
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尤其是我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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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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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我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不为别的，只是向在天之灵的L君忏悔！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总被这个情绪压榨着，你临走前那无言的一瞥，永远凝聚在我心头。那天晚上，如果我拦一下你，或者，我们不去木犀地。也许，你现在也是和我一样，享受这自由的空气。
一直试图多写一些，评价一下我倾心投入的运动。可是一想到你，我放在键盘的手却没有勇气敲下去。不再讨论谁对谁错，不再理论谁是谁非，用我10年前给你的一首诗，结束我的 平铺直叙。再次多谢海外伊人论坛提供的发布平台。
星
曾有
孤独的星
在孤独的夜里
孤独地燃烧
或许是颗恒星
而如今是颗流星
流光划过的天幕 弥合
我无法闭上眼睛
你是千百年幸存的
只是默默地眨着眼睛
无语 形成一个独有的眩目
总有小孩在没有星空的晚上
天真地问
星星有家吗?
于是 昂首
问候天空 等待阳光
为你的光芒 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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