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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 (十四)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这应该算是我和吴冬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危机,虽然我心里没鬼,但是还是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去应付。那天护送大炮回家以后,就已经到了8点多,我打了电话回家说今天先不回去了,然后就直奔吴冬的宿舍,但是他没在,而且是整个宿舍的人都没在。我在楼下等了2个小时,然后才垂头丧气的回了宿舍。第二天早上我还得早起赶去实习,中间偷偷拿办公室的电话打到吴冬的宿舍楼,居然还是说他不在。我感觉到问题的实在的严重性,但是又不能就丢下实习的事不顾,直接冲回学校去或者满城找人。大炮发现了我的坐立不安,在中间把我拉出楼问我出了什么事儿。我不想告诉他,因为他显然对昨天他的酒后的言论没有太多印象,我也不想让他内疚,于是我也说没什么事儿,但是我知道我没能瞒住他。

下班后,我们先是一起沉默的骑了一段路,到了往常我该拐弯的路口大炮看我没拐,就问:“你今天不回家?”

“我。。回宿舍一趟,拿点儿东西。”

“你没事儿吧?看你一天脸色都不对。” 大炮关切的问。

“没事儿。。。我就是去拿点儿东西。” 我说。

等我们一分了手,我就加快了骑车的速度,风驰电掣的一路赶到了吴冬的宿舍。吴冬还是不在,好在这次那个普通话很难懂的男生在,而且经过了这两年的锻炼,现在他的普通话已经小有成就了。“吴冬他。。。出去了。” 他一脸不自然的说。

“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

“谢谢你,麻烦你告诉他我着急找他。” 我彻底没脾气了,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在夜色里我一边往家骑一边哭,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

第四天的晚上,由于是周五,主任开恩可以让我们提前半小时回家,我正没精打采的打算和大炮一起走,大炮却冲我摆了摆手说:“你先走吧,今天我和咱张哥吃饭去。” 说着,他指了指还在里面忙的小张。于是我一个人出了门,正在想着是再去学校找吴冬,还是直接回家等周六一早起来再去碰运气,要不就去找李敏,向她讨个对策。正胡思乱想中,我看到了吴冬。

“你。。。我好几天都没找到你。” 我的大脑告诉我应该飞奔过去,拉住他再也不放松,但是我的腿只肯有气无力的带我慢慢走过去。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明显晒黑了的脸, T恤衫短袖外面露出的胳膊居然隐隐有些肌肉发达的样子,他的眼睛还是很明亮,但是好像深不可测。当我终于站在了吴冬的面前,我试探性的去拉他的手,他没有躲避,但是也没有回握,只那样被动的任我拉着。“我。。。那天他喝醉了,他。。。心情不好,我只是在安慰他。虽然他现在和他女朋友闹矛盾了,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们是朋友,一直都是朋友。我很珍惜他是我朋友,但是我。。。我不是那种喜欢他,我。。。” 听着我语无伦次的解释,吴冬的表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他的眼睛一直在端详我,那种探究的神情和他似乎丝毫不为我所动的表情让我的心越来越凉,我说不下去了,于是就那么看着他,任他看,象一个绝望的犯人等着法官的死刑宣判一样。

良久,吴冬终于开口了:“我这几天想了好多事情,晚上就去圆明园,在里面乱骑,看所有我们去过的地方,白天也在外面瞎转,看这个城市,看街上的人。我不想问你别的,因为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昨天晚上我想起来你推荐我看的那篇小说,然后我就想,如果我晚上梦见你了,这肯定说明点儿什么问题。结果,我没有梦见你。” 我楞楞的看着他,与其说是被他的话语催眠了,不如说是被他的声音催眠了,我从来没有发现他的声音这么好听似的,现在这样的感觉让我更伤心于失去这一切,我感到鼻子酸酸的,但是我强忍住眼泪,不愿意当着他哭出来。“我就梦见我一直在找什么人,怎么也找不到,又累,又着急。早上醒了以后,我还一直觉得难过,我想我找的那个人肯定是你,因为我从中午就待在这个大门口,往里看着就觉得心安了。” 我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手也再没有力气拉着他的手。他伸出双臂把我揽在了怀里,我顺从的把我潮湿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有力的心跳声让我觉得那么的安全。他的嘴唇凑到了我的耳朵旁,还是那样轻声的问:“我想再听你告诉我一遍,你爱我么?” “爱。” 我抬起头,然后主动把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他的,就象我想把我的答案直接送进他心里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大炮也去找过吴冬,和他进行了一些男人对男人的谈话,但是内容我一无所知。这样一个波折之后,我们三个人一度显得相当的小心翼翼。后面的一周多实习时间,我都和大炮分开走,吴冬经常会来等我。他尽量不问我前一段时间的实习情况,我则在那些特别的时候特别的曲意逢迎。在吴冬回家以后,我也尽量不和大炮一起去同学家打牌,虽然我们还是会互相打电话,交换磁带,但是我们尽量不单独出去。小曾和扣子他们经常批判我重色轻友,并且批评我严重的干扰了正常的打牌秩序,我每次都会找一些借口来解释我的缺席,虽然我不知道我是在避嫌还是在让自己远离大炮,淡化我们的友谊,我还是决定经常猫在家里,一个人享受孤独。

新学年开始的时候,我们只剩下最后几门专业课了,有考研志愿的在准备假期的考试,有出国计划的在准备英语考试,准备申请材料。而象我和韩北丽这样两个都不想的就只剩下了一个任务:考虑将来的工作。经过了实习,韩北丽觉得她挺喜欢医院的,我则觉得待上一个月已经有那么一点点闷,更没法想象要一年年的待下去。况且,一般实习医院留下自己的可能性最大,而我实习的那个地方主任已经明示过她今年打算要一个男的,而且只要男的,二赖子式的都要。上一届一个和我最熟的师哥现在在销售口儿,据其他人反应现在正做的风声水起,一直向往东跑西颠的我打算实在不行就跟着他混算了。吴冬对我的想法居然还挺支持,觉得这是个近可攻退可守的好位子。于是,我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医院方面可以有象韩北丽这样的做内应,自己这里又得到了吴冬的支持,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我们俩甚至很小市民的聊起了未来:我爸单位有可能会补差一套房子下来,而且说好了可以先归我住,这样我们就有了自己的窝;我去在商场跟着别人打拼,说不定也可以和前几届的人一样积攒下不少钱,吴冬和大多数外地学生有着一样的想法,先准备考研,实习以后再和用人单位联系,象他这样比二赖子强的多的男生一直都是各单位疯抢的人才,所以留京毫无问题。吴冬甚至已经开始畅想结婚的事情,而且说了,渡蜜月的时间应该是春天,然后我们一同下江南。

这个学期就在我们的遐想和忙碌中过去了,新年晚会大四的学生不再参加了,因此我只是作为“家属” 出席了之后的聚餐活动。席间谈论的话题也从上次的考试变成了考研,寄托,还有找工作等等。吴冬班上的几个寄托派一直在鼓动更多的人加入她们的战团,热心程度和我们班的那些寄托派如出一辙,而且她们的口号都是:重在参与。饭后,我问吴冬是不是也打算参与一下,他说:“其实,我还是挺想考老周的研的,比出国还强。” 老周,是我们院几乎最牛的老师,而且是全校最年轻的院士,在国外同行里都比较有名的,算是我们的学士偶像。

“那我就放心了。” 我高兴的挽着他的胳膊说。

吴冬也笑了:“舍不得我?”

“嗯,当然啦。”

“我就知道你,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饱暖思。。。” 吴冬看看周围没人,一只手又不规矩起来,结果被我一胳膊肘顶在他的肚子上,于是他就故意大叫起来:“救命啊。。。有人要谋杀亲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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