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1. 引子
记得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与我同校的是一个长着一双大大地眼睛的邻家妹妹。好像
是每天她总是老早地来到我家，等着我起床、刷牙、早餐， 然后一块去上学。有时
懒床，她总是用脸贴在我的头上，然后喊懒猫哥哥。每当我馋嘴的时候，也总能在
她的书包里找到好的。再后来，她就干脆给我留下一份，还送到我的教室里。放学
也自然地一同回家。偶遇大同学欺负，她也总是站到我的前面。我小时淘气，每每
被爸爸追打时她常常对我说：哥哥不痛。我高小毕业，她送来的礼物是一本<<五朵
金花>>的连环画。这成为我一生中的唯一的一本，也一直珍藏到现在。
再后来，她已不再去我家。妈妈也好不习惯早起叫我起床，经常问起她为什么不来。
可能我是一个傻小子，不能回答，也只好常常迟到。
我上高中的时候，她嫁了人，那年她14岁。高中毕业时，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以后全家搬到甘肃，失去了音信.
2. 我同桌的她
升到初中，便与霞做在了同一张桌子。由于慧(邻家的妹妹)，正好把恶气撒到她的身
上。谁叫她是班长，而我却是组长。不拿她出气，拿谁？
记得的一件事是毁掉她的课堂作业，那件事我做起来真是得心应手。班长的作业也必须先交给我，等我收齐全组的作业后再由她交于老师。几次以后，她就理所当然地受到了班主人的批评。还有就是用橡皮筋做成小短弓，用纸绡做成弹子专打她的耳头。打得她眼泪汪汪，由于是在课上，切又不敢哭出声来。最拿手的还是去捉一些像毛毛虫之类的东西，然后放进她的书中或书包里。
对她的改观，是发生在两个月以后。那一天，她问我，她的作业哪里去了。面对着
她那双纯真的眼睛，我不得不告诉她，我把她的作业纸折成了元宝，而且输给了一 个哥们。我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以后，没有想到的是，她并没有将这事报告给老师，
而是偷偷地补上了事。
初一下半年后，我成了我们班上最忙的学生。原因是，每当物理或化学课，大都被
老师叫到堂上去来演示实验。课后有时还要帮助后进同学，以及参于宣传队去排练
样板戏。那个时候的课堂笔记，大多都是霞来帮我整理。记得当时没有复印机，她 那一丝不苟的一字一句，可以想像的出是何等地辛苦。
到了初二，就自然成了哥们。当时她还是班长，我却升任了学习委员。处理起班中
事务，真是得心应手。有所不同的是，我仍然在宣传队，由于她短跑快，却进了运
动队。
初三时班主任突发奇想，让男女生重新编排桌位。为此还专门贴上生理图，说是男 女生从此不能再坐在一起。
真正的恶事是，有一天中午霞来到教室里，除了哭还是哭。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是
怎样地渡过，面对的都是霞的无声的泪水。从此以后，霞再也没来上学。
期末班主任家访，带我一同来到霞的家里才被告知，霞受到了流氓的欺负。
霞是我儿时的梦。遇到霞，使我的童年添色不少。回想起来，她的童真是我一生中遇
到的唯一，她的娇柔可顶世上所有刚出生婴儿的母性。几次提笔，怯不敢落下半字，
生怕留下任何一丝的不敬。
3. 我的高中
升至高中，时逢邓小平第二次上台. 学校里有了重点班级，升高中也不再是照单全所
收。夜自习也有了，从晚间七点到晚间十点。所谓重点班，也不过是选择了两个班
级，将成绩底于15%以下的学生剃掉，再将后几班的学习最好的学生补进。在当时，
我初中毕业成绩是平均是96 -- 年级最好，就理所当然地进入了两个班的一个。加
入了一个这样的新班，对我来说是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那是因为，我遇到了学校
最好的老师们。我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继民，自曰人一日一夜只需睡一小时。余
下时间，不是备课就是自我曛淘。参透了人生苦短，独善其长。即是，懵懵懂懂，
一百年也短，粗明好学五十年已长。我的数学老师，非吾，一名老国民党员，每天
16小时都用在教学上。我的化学老师是一70多岁的老翁，物理老师则是工大的少壮
派。英语老师却是留俄归来，政治与体育老师我记不起了。再后来的日子，继民与
非吾老师对我的影响很大，也使我变化了很多。我命名叫非吾，就是以寄托对老师
们的思念。
第一天上学，首先要做的是选举班干部。在当时是三级领导制，即是红卫兵，青年团，班委会。面对着全新的面孔，我的投票是排在名单上的前边的名子。这一天下
来，班里从四十几人中间，诞生了二十几名干部，我也荣幸地被选为小组长。这对
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首先班中事务减轻了好多，再则后排的宣传队再也不
用参加，为我省出很当的时间。只是进了重点班，原来的哥们再也不和我玩。加之
受霞的影响，性情开始转变。先是再也不愿与女生答话，哪怕是半句也难。再是交
上了一大帮的后进、先进的哥们。像是会讲故事的，从封神演义到范麟花征西。腾
云驾雾，五马长江。会打架的，真真地熬过几灯油，练得个大腰圆。长拳短拳，无
一不精。会学习的，学习委员加上各科的课代表。会当官的，红为兵排长加上共青
团团长。在班里混的我是要风得风，是要雨得雨。但是，从此以后我与“三好学生”
无缘。大多是女生们向我发炮，不是太傲气就是不理人。所得奖状，无非是参加的
各科考试竟赛。后来女生们发现无论多大的男生都围着我转、多淘的同学都听我话，
给我起了个“小林彪”的别号。
在一大堆哥们之中，唯一的一个女生是英语课代表，她是莉。莉从个头到眼梢都带有霞的影子，但性格上全然不同。莉没有霞的娇柔，但带来了霞所没有的刚毅与直
率。她是我学校里老师们的女儿，家庭的教育给她一付温文尔雅的外表，再加上她
那修长的身材，截然就像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我这样描述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因为她确实是像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孩。以后的日子，莉确实是像霞一样对待我。对
我的关心与帮助，不意言表。以至于发生一段缠不清的故事。要不是遇到了我的妻
子，恐怕这一生就只能在故事中度过。若干年前我再次遇到莉，莉鼓励我把故事写
出。但是以我一人，怎样写也不完全。余下的少年时代的我与她的故事，希望当莉
看到这篇时给予修补。
几个星期下来，由于课程太重，一些同学纷纷转向其它班级。能使我坚持下来的，
还是老师们精妙绝伦的讲演。像继民老师的语文，不光讲解新语新词，还要讲解风
土人情及历史背景。加上一段段成语典故，让你听的是如痴如醉，流连忘返。以至
后来我所了解的历史，大多是从继民口中授出。听非吾老师的数学，也是一绝。他
能从作业整洁，讲到眉目清晰。比喻洗脸要干静，不要带有眼屎。讲解方程式，重点在怎样才是两边相等。将解不等式的定理，能像形到老大大于老二，老二大于老
三，所以老大大于老三。妙语联珠。物理课陈老师的何为物理与数学的不同，何为
物理的理字。循环导进，有浅入深。以至于后来我考研究生，批卷老师会对我的物
理念念不忘--那是后话。
到了高二，学习生活变得异常不同。先是张铁生交了白卷，学校的学制也改了很多。
像是上课可以不去听讲，作业可以不交，任何考试一概取消。大部分同学都冲出了
校外，说是要进行第二次文化大革命。好在老师们继续坚持上课，但课堂上学生是
越来越少。记得有好多次，教师里只剩下我一人。下半年情景更糟，黄帅反了潮流。
这使我一人的课堂也无法再上下去，是因为时有造反派来捣乱。
有一天，继民老师突然要我召集全班所有的同学，来到班里。只见他在黑板上写下
七个大字：寒后知松柏之雕，然后说：同学们，你们毕业了。
谨以此篇记念我的继民与非吾老师：
继民老师于1978年夏天，在南京死于车祸。
非吾老师于2001年至今，瘫痪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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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与我同校的是一个长着一双大大地眼睛的邻家妹妹。好像
是每天她总是老早地来到我家，等着我起床、刷牙、早餐， 然后一块去上学。有时
懒床，她总是用脸贴在我的头上，然后喊懒猫哥哥。每当我馋嘴的时候，也总能在
她的书包里找到好的。再后来，她就干脆给我留下一份，还送到我的教室里。放学
也自然地一同回家。偶遇大同学欺负，她也总是站到我的前面。我小时淘气，每每
被爸爸追打时她常常对我说：哥哥不痛。我高小毕业，她送来的礼物是一本<<五朵
金花>>的连环画。这成为我一生中的唯一的一本，也一直珍藏到现在。
再后来，她已不再去我家。妈妈也好不习惯早起叫我起床，经常问起她为什么不来。
可能我是一个傻小子，不能回答，也只好常常迟到。
我上高中的时候，她嫁了人，那年她14岁。高中毕业时，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以后全家搬到甘肃，失去了音信.
2. 我同桌的她
升到初中，便与霞做在了同一张桌子。由于慧(邻家的妹妹)，正好把恶气撒到她的身
上。谁叫她是班长，而我却是组长。不拿她出气，拿谁？
记得的一件事是毁掉她的课堂作业，那件事我做起来真是得心应手。班长的作业也必须先交给我，等我收齐全组的作业后再由她交于老师。几次以后，她就理所当然地受到了班主人的批评。还有就是用橡皮筋做成小短弓，用纸绡做成弹子专打她的耳头。打得她眼泪汪汪，由于是在课上，切又不敢哭出声来。最拿手的还是去捉一些像毛毛虫之类的东西，然后放进她的书中或书包里。
对她的改观，是发生在两个月以后。那一天，她问我，她的作业哪里去了。面对着
她那双纯真的眼睛，我不得不告诉她，我把她的作业纸折成了元宝，而且输给了一 个哥们。我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以后，没有想到的是，她并没有将这事报告给老师，
而是偷偷地补上了事。
初一下半年后，我成了我们班上最忙的学生。原因是，每当物理或化学课，大都被
老师叫到堂上去来演示实验。课后有时还要帮助后进同学，以及参于宣传队去排练
样板戏。那个时候的课堂笔记，大多都是霞来帮我整理。记得当时没有复印机，她 那一丝不苟的一字一句，可以想像的出是何等地辛苦。
到了初二，就自然成了哥们。当时她还是班长，我却升任了学习委员。处理起班中
事务，真是得心应手。有所不同的是，我仍然在宣传队，由于她短跑快，却进了运
动队。
初三时班主任突发奇想，让男女生重新编排桌位。为此还专门贴上生理图，说是男 女生从此不能再坐在一起。
真正的恶事是，有一天中午霞来到教室里，除了哭还是哭。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是
怎样地渡过，面对的都是霞的无声的泪水。从此以后，霞再也没来上学。
期末班主任家访，带我一同来到霞的家里才被告知，霞受到了流氓的欺负。
霞是我儿时的梦。遇到霞，使我的童年添色不少。回想起来，她的童真是我一生中遇
到的唯一，她的娇柔可顶世上所有刚出生婴儿的母性。几次提笔，怯不敢落下半字，
生怕留下任何一丝的不敬。
3. 我的高中
升至高中，时逢邓小平第二次上台. 学校里有了重点班级，升高中也不再是照单全所
收。夜自习也有了，从晚间七点到晚间十点。所谓重点班，也不过是选择了两个班
级，将成绩底于15%以下的学生剃掉，再将后几班的学习最好的学生补进。在当时，
我初中毕业成绩是平均是96 -- 年级最好，就理所当然地进入了两个班的一个。加
入了一个这样的新班，对我来说是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那是因为，我遇到了学校
最好的老师们。我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继民，自曰人一日一夜只需睡一小时。余
下时间，不是备课就是自我曛淘。参透了人生苦短，独善其长。即是，懵懵懂懂，
一百年也短，粗明好学五十年已长。我的数学老师，非吾，一名老国民党员，每天
16小时都用在教学上。我的化学老师是一70多岁的老翁，物理老师则是工大的少壮
派。英语老师却是留俄归来，政治与体育老师我记不起了。再后来的日子，继民与
非吾老师对我的影响很大，也使我变化了很多。我命名叫非吾，就是以寄托对老师
们的思念。
第一天上学，首先要做的是选举班干部。在当时是三级领导制，即是红卫兵，青年团，班委会。面对着全新的面孔，我的投票是排在名单上的前边的名子。这一天下
来，班里从四十几人中间，诞生了二十几名干部，我也荣幸地被选为小组长。这对
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首先班中事务减轻了好多，再则后排的宣传队再也不
用参加，为我省出很当的时间。只是进了重点班，原来的哥们再也不和我玩。加之
受霞的影响，性情开始转变。先是再也不愿与女生答话，哪怕是半句也难。再是交
上了一大帮的后进、先进的哥们。像是会讲故事的，从封神演义到范麟花征西。腾
云驾雾，五马长江。会打架的，真真地熬过几灯油，练得个大腰圆。长拳短拳，无
一不精。会学习的，学习委员加上各科的课代表。会当官的，红为兵排长加上共青
团团长。在班里混的我是要风得风，是要雨得雨。但是，从此以后我与“三好学生”
无缘。大多是女生们向我发炮，不是太傲气就是不理人。所得奖状，无非是参加的
各科考试竟赛。后来女生们发现无论多大的男生都围着我转、多淘的同学都听我话，
给我起了个“小林彪”的别号。
在一大堆哥们之中，唯一的一个女生是英语课代表，她是莉。莉从个头到眼梢都带有霞的影子，但性格上全然不同。莉没有霞的娇柔，但带来了霞所没有的刚毅与直
率。她是我学校里老师们的女儿，家庭的教育给她一付温文尔雅的外表，再加上她
那修长的身材，截然就像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我这样描述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因为她确实是像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孩。以后的日子，莉确实是像霞一样对待我。对
我的关心与帮助，不意言表。以至于发生一段缠不清的故事。要不是遇到了我的妻
子，恐怕这一生就只能在故事中度过。若干年前我再次遇到莉，莉鼓励我把故事写
出。但是以我一人，怎样写也不完全。余下的少年时代的我与她的故事，希望当莉
看到这篇时给予修补。
几个星期下来，由于课程太重，一些同学纷纷转向其它班级。能使我坚持下来的，
还是老师们精妙绝伦的讲演。像继民老师的语文，不光讲解新语新词，还要讲解风
土人情及历史背景。加上一段段成语典故，让你听的是如痴如醉，流连忘返。以至
后来我所了解的历史，大多是从继民口中授出。听非吾老师的数学，也是一绝。他
能从作业整洁，讲到眉目清晰。比喻洗脸要干静，不要带有眼屎。讲解方程式，重点在怎样才是两边相等。将解不等式的定理，能像形到老大大于老二，老二大于老
三，所以老大大于老三。妙语联珠。物理课陈老师的何为物理与数学的不同，何为
物理的理字。循环导进，有浅入深。以至于后来我考研究生，批卷老师会对我的物
理念念不忘--那是后话。
到了高二，学习生活变得异常不同。先是张铁生交了白卷，学校的学制也改了很多。
像是上课可以不去听讲，作业可以不交，任何考试一概取消。大部分同学都冲出了
校外，说是要进行第二次文化大革命。好在老师们继续坚持上课，但课堂上学生是
越来越少。记得有好多次，教师里只剩下我一人。下半年情景更糟，黄帅反了潮流。
这使我一人的课堂也无法再上下去，是因为时有造反派来捣乱。
有一天，继民老师突然要我召集全班所有的同学，来到班里。只见他在黑板上写下
七个大字：寒后知松柏之雕，然后说：同学们，你们毕业了。
谨以此篇记念我的继民与非吾老师：
继民老师于1978年夏天，在南京死于车祸。
非吾老师于2001年至今，瘫痪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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